可惜,眼下即使證實了他心中所猜,厲云埃的反應卻與他原本設想相差太遠。
甚至厲云埃越是看起來若無其事地朝他走近,他臉上神色越發難看至極。
也就在他們僅隔數尺間,蕭臨危忽地向后退去,眨眼潛入了水底。
下一瞬,他已直奔厲云埃僵直立于水下的身軀,猛然拉扯,倒比他想象中更加輕而易舉地,便將厲云埃整個人都按進了水里。
此時的厲云埃,果然就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不知是否已忍耐到了極限,從始至終不曾掙扎半下。
待蕭臨危終于抓著他的濕發將他提起,嗆水的咳聲也隨之而來。
奈何蕭臨危再次將視線緊鎖在他的面容,看著發絲狼狽貼在他側臉,他緊閉的雙眸顫抖睜開,近在咫尺的,依然是他毫無畏懼的凝視。
“王妃……不是害怕麼?”
蕭臨危似在壓抑什麼般開口:“讓本王看到,就放你出去。”
“……”厲云埃顯然對他的舉動無法理解,只無聲瞪著他,明明身處溫熱,眼神卻冷得刺骨。
不禁讓蕭臨危想起二人初見時,厲云埃也是這樣一副仿若視他為污濁的姿態。
便緊接著,蕭臨危鉗著他的喉嚨,猛又與他一同沉下。
他倒要看看,水下的他還能怎樣保持這份淡定。
可他又想錯了。
沒想到沉入水底的厲云埃,干脆又閉了眼,任由發絲凌亂地裹著他那一張隨波逐流般的面孔,哪怕隨時便要咽了氣,也未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
更想不到,厲云埃這副無謂瀕死的模樣,反而讓熟識水性的蕭臨危眉頭驟緊著,猛地嗆了一口水。
隨即水花飛濺,蕭臨危已掙扎浮出水面,并將手中再次發出劇烈咳喘的人狠狠扔至池岸。
“滾回去——”
誰知蕭臨危難得驅趕的話還未說完,原本已柔軟無力的厲云埃在池邊僅稍微喘息,竟是陡然抬眼。
眼底罕見的迸出慍怒,與此同時,他已單臂支撐著縱身向前,趁蕭臨危背靠池壁難以使出力氣,不顧身份與平日冷靜,拼了命將他緊緊勒入臂彎。
滾熱的怒意噴在蕭臨危濕漉的耳畔,厲云埃啞聲質問:“我與你近來并無糾葛,為什麼今日又突然一再尋釁?”
第194章 夫妻
的確如厲云埃所說,自從玄薊暴露那一晚,他們之間已有段時日不如以往劍拔弩張。
或許是由于厲云埃那時突如其來的一吻打消了原本的爭執不休,也或許,蕭臨危雖有江惡劍護著,但到底受了些傷,厲云埃常常前去探望,關系便難得的有了緩和。
所以今日蕭臨危又突然變了副面孔,明知對方畏水,偏以此刁難,實屬讓厲云埃難以理解。
也伴隨著蕭臨危的劇烈掙動,厲云埃質問間,本就不怎麼可控的手上更沒了輕重。
而蕭臨危被迫仰頭向后,胡亂垂下的發絲皆被厲云埃死死鉗入臂間,暫顧不得怒斥,只不甘心地撐住池壁,沒入池水的腰下猛然使力,欲強行翻出。
可惜,在力氣上雖說厲云埃并不占優勢,奈何池壁過于濕滑,蕭臨危喉嚨又受制于對方,以至于他即便手腳魁梧有力,此刻卻無論如何翻騰,也沒能從厲云埃的手中掙脫。
憤怒之下,他只得粗喘著張了張嘴。
“厲云埃,你真當本王不敢治你的罪!”而像是不愿被鷹池外的守衛發現自身狼狽,他又刻意壓低了嗓音。
厲云埃從始至終未有一絲松懈,僅憑他這一句沒什麼震懾力的威脅,顯然更不可能放手。
“你說清楚緣由。”他只在蕭臨危耳邊再度問道。
“笑話,”然而蕭臨危冷笑一聲,任由不知是汗還是池水的晶瑩自鼻梁滑落,滿臉狼藉地又陰鷙道,“本王做什麼,不需同你解釋。”
“……”
因著背對厲云埃,蕭臨危也便不曾看到,就在他話音方落之際,厲云埃蓄著慍怒的眸底已驀地閃過鮮少會有的波瀾。
“你若再不懂尊卑,別怪本王不顧情面——”
便見蕭臨危正繼續開口,卻一剎止住了話音。
原是厲云埃忽地抬臂,力道更重地將他禁錮住的同時,似再忍無可忍,低頭一口咬在他緊繃著的臉側。
如懲戒般的一咬并無半分顧忌,甚至在厲云埃松口時,能看到蕭臨危半張臉上清晰的紫紅齒痕,像滲出的血。
也像厲云埃無聲的回答——既然他不留情面,他就先讓他沒了面子。
于是氣氛一瞬的凝固過后,頓時又水花四濺,也濺起蕭臨危掙扎中徹底失了威嚴的怒吼。
“混賬!”
明顯察覺到對方故意留在自己側臉囂張又離譜的痕跡,蕭臨危羞憤不已地拼命動作,二人臂上已皆是觸目驚心的抓傷,卻依舊無法擺脫厲云埃的掣肘。
無可奈何間,他竟是干脆掰著厲云埃的手臂,汗津津地一笑。
笑里的諷刺瞬時將整個鷹池變成冰天雪地。
“你這沒分化的殘廢,再喜歡咬人,也只能像狗一樣四處亂咬。”
“……”
無疑,蕭臨危不加掩飾的鄙夷讓厲云埃僅存的一點理智也淹沒在滿目濕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