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
“不可!”
而昭蘇已然也意識到當務之急是率先解決望臺幾個殺手才可全心投入戰局,正動身之際,卻聽司韶令突然出聲喝止。
司韶令十分清楚,以昭蘇現今身手與體力,并不足以對付那幾個能將厭云鏢擲得如此爐火純青的殺手。
唯有江惡劍可以。
“你殺不了他們。”徑直與昭蘇解釋著,司韶令伸手將躍躍欲試的她扯住。
“……”
便因司韶令這一扯,江惡劍忍不住猛回過頭,終與司韶令對視。
看到司韶令正緊盯著他,掌心輕捻著始終緊攥在手里的物件,最后又輕聲道:“快去快回,等殺完了,我重新給你戴上。”
于是這一次,江惡劍木然覆滿猩紅的眼睫微動,讀懂了司韶令的迫切。
再不猶豫地轉身,如破開地獄的索命惡鬼沖向躲在望臺的幾個殺手。
而隨著江惡劍的離去,周遭本就兇猛無比的來勢也一瞬高漲,幾乎將二人就此淹沒。
所幸正因為此,幾個殺手暫無暇理會他們,讓昭蘇得以喘一口氣地擋在司韶令身前,專注對付不斷涌至跟前的殺慄。
可惜,若是尋常內衛也就罷了,這經千挑萬選的百余人,再怎麼殊死相搏,哪怕是天墟掌門在此,也很難做到以一敵百。
就在陡然閃現的鋒利從旁處剎那而至,正拼盡全力橫劍隔擋其他幾人的昭蘇卻未能看到,司韶令已不假思索地抬臂,牢牢握住那險些穿過昭蘇身軀的利刃。
頃刻,順著凹槽的血流如注,等昭蘇回過頭,瞳間驟緊,卻還未出手,看到又一道兇光自司韶令腦后忽閃。
“阿邵!”
千鈞一發之時,昭蘇嘴角顫抖,怒喊著撲向他。
也當她快要心跳停止的一躍過后,她垂眸望著空落的雙臂,內心悸動不已地抬頭,越過從未如此紛雜的額前亂發,一眼看到了緊護著司韶令的另一道身影。
無疑是已從望臺返回的江惡劍。
便淚水止不住涌出眼眶,她竟忘了自己正身處何地一般痛哭出聲。
還好,還好司韶令沒有為了救她而死。
離開江寨過后,她還是第一次這般無法自已。
或許,也因為方才那一聲“阿邵”,是她曾無數次聽當年的江慈劍提起,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心想若是江慈劍聽到了,定會如奇跡出現,不讓他的阿邵再受到傷害。
沒想到他真的出現了。
他手染鮮血,殺人如麻,他也還是江慈劍。
便一邊流淚不止著,昭蘇一邊再度起身,長劍利落翻轉,再不顧一切地殺向重圍。
而此時此刻的司韶令,其實并看不到昭蘇眼里一霎霞光萬丈的人。
那致命的一擊雖然沒能取他性命,卻割落了他系在雙眼的黑色薄紗。
午后日頭毒辣,他無法睜開眼睛。
“無妨。”
已然聽到先前那人猝然被捏碎顱骨的慘烈,也察覺江惡劍依舊滿身怒火,卻又小心翼翼地欲觸碰他鮮血淋漓的掌心,司韶令緊蜷著手,輕輕避開。
“那些都殺了?”
“……”江惡劍點頭。
隨即意識到司韶令看不見,江惡劍正不知所措間,回手又一掌震開了朝二人襲來的身影。
“做得好。”而即使閉著眼,司韶令仍了然夸贊道。
“……”
不過江惡劍目光緊鎖在他滴血的指縫,連“索吻”都忘了。
“一百步。”
直到司韶令的聲音再度響起,將他視線稍微拉扯:“穿過這里,大約有一百步的距離。”
“接下來,你要護好我,也務必,護好自己。”
說著,司韶令已率先向前,迎著面前看不見的無數鋒芒,篤定邁出了第一步。
第182章 子溫
周遭盡數陷入黑冗,僅剩耳畔疾風飛涌,而司韶令每一步不曾停頓,像是有一堵堵墻,隨他翻舞的袍袖轟然坍塌,被長劍毫不留情地破開血路。
腳下猩紅流淌,青面獠牙的惡鬼大開殺戒,而飄向司韶令周圍的,始終是最熟稔的溫度。
如與漫天大雪一同墜落的飛花,十步,二十步,他踏著一地冱寒,卻滿身芬芳。
也就在這殺伐怒卷中,司韶令紛雜的思緒終是沉淀。
忽然意識到,前日青鄴王才特地召見他,催促他盡快默出《清心曲》,然而不過兩日,竟就在此設下死局,并不合常理。
雖然不世樓內發生了這許多意外,但他尚沒有做出任何背叛青鄴的事。
且司韶令早就心知肚明,青鄴之所以對自己“縱容”,一邊防范一邊“重用”,最主要是因他的身份與南隗五派都有些聯系,而青鄴始終對南隗江湖既顧忌又覬覦。
一日沒能將其瓦解,司韶令于青鄴來說,便是一日的籌碼。
所以如果不到萬不得已,青鄴王不可能突然下令除掉自己。
那麼他現今一反常態,大抵是有其他原因。
最大的概率,便是他已對南隗江湖勢在必得。
所以,結合青冥提到“青冥大業”時隱約透露出的信息,若青鄴真的意圖對南隗不利,這就是青鄴王對他下手的緣由。
——他的計劃提前了。
擔心南隗和北州得知他的野心而率先聯合,他已開始著手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