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所謂的“聯手”,到底是什麼意思?
祁九坤和無歸知道麼?
無數驚疑縈繞之下,司韶令卻也不曾停頓,轉朝青鄴王庭的方向而去。
而他鮮少會陷入這般倉惶,更因腳步凌亂而微有踉蹌,連一道同去的昭蘇也凝重不已,忘了先前對他的偏見,不由得向他伸手。
“你這樣太慢了,我帶你——”
可還未觸及他的袖角,本靜靜跟在司韶令身旁的江惡劍再也忍不住,雙臂一撈,避開昭蘇的同時將司韶令穩穩抱在身前。
那是猶如猛虎護食的無意識反應,隨后他明顯有一瞬的僵凝,像在后悔和不解自己這不經允許又冒犯的舉動。
幸而,司韶令在急迫中,倒是極為自然地回抱住他。
第180章 怕麼
司韶令罕見的不安以及那一瞬反常的落淚,實際上是有原因的。
上一次他毫無預警地出現如此驚悸,還是司恬爾為奪得神酒坊主,一人輪戰派內數十位分壇壇主的時候。
她將最后一對手打落擂臺的一瞬,也被對方違反規則的一枚暗器擲入胸口。
那一枚暗器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定要一命嗚呼了,但司恬爾自幼所學的功夫也算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暗器,她的鬼扇子里有三根可縫人縫骨的飛針,是承自她娘親的“逢鬼”,尤其對指法要求極高,所以她咬牙將暗器自行取出后,又忍著劇痛及時為自己縫合了傷口,更虧得她事先準備的不少療傷奇藥,才總算保下一條性命。
而那時,與她相隔千里的司韶令,便是在同一時間突然感受到胸口沒來由的尖銳與壓抑,雖只有短暫幾剎,卻回過神時,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了。
本以為是自江寨所遺留的痼疾,卻不久之后,司韶令聽說了神酒新任坊主憑著一把鬼扇子橫掃近百分壇,甚至能夠讓重傷的自己起死回生,才隱約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縱使以往認為雙生子之間會有些難以解釋的感應純屬無稽之談,自那之后,他也不得不相信了些許。
眼下這股來之猛烈的悶痛感,顯然讓他懷疑,司恬爾會否遇到了麻煩。
——一兩句說不清楚,只要隨我去一趟無門,阿焉便會知曉一切。
的確,這是半刻鐘之前,青冥對司恬爾說的話。
司恬爾自是不會同意,進了青鄴王庭,事情必定要超出她的掌控。
奈何青冥隨后又一番話,卻動搖了她。
——王上當初留你性命,卻也不過是把你當做一件殺人兵器培養罷了,既然他的最終目的你我也心知肚明,那何不借著這次南隗和北州的敗亡,我們兄妹聯手一博,奪了他的王位,從此翻身做主?
……又是南隗和北州。
對他所謂的奪位手法并無興致,司恬爾最關心的無疑是青鄴到底憑什麼會有這般狂妄的打算?
而青冥言之鑿鑿的模樣也不禁讓司恬爾篤定,這計劃必然與“鬼士”脫不開關系。
她倒不是沒有想過把青冥交給青鄴王,將他反叛的心思公之于眾,借此換得青鄴王的信任,再尋機會親自向青鄴王探聽消息。
但這一選擇同樣風險過大,她并不確定自己在青鄴王面前也可以做到沒有任何破綻,畢竟青焉從小生活在王庭里,與青鄴王見面的次數甚多,如非必要,她還是不見為妙。
且她口說無憑,青冥斷不會輕易承認,而青鄴王大費周章煉出他這“丹人”,也不可能隨便處置了,反而易引火上身。
最便捷的途徑,怎麼看都還是從青冥身上著手。
以青焉的脾性,就算心知他或許不懷好意,也定會看看他究竟想耍什麼招數,好再繼續羞辱他。
于是不動生色地衡量過后,即便也想過自己萬一已經暴露,便等同于自投羅網,但司恬爾終還是依照青冥提議,隨他去了青鄴王庭內的無門。
想要探出青鄴這最后的秘密,無論哪種選擇都難免會有危險,她總不能一直耗下去,真的在這里當一輩子的神使。
“阿焉今日何必這麼戒備?”
眼看這青鄴王庭完全不同于南隗皇室的朱墻黛瓦,也不似北州皆是一座座宮帳明朗粗獷,整個王庭像陰晦如墨的靈堂,空氣里充斥潮濕腐朽,來往侍奴無不面容蒼白,仿佛一具具飽經折磨的尸體,盡管早見過圖紙并記下道路,司恬爾仍不由警覺,袖底對青冥始終威脅般的鉗制也更加謹慎。
而一路上,青冥除了這一句揶揄,倒沒有其他異常舉動。
司恬爾沒有解釋,只隔著幾乎被血水染透的布料,惡劣地攥在他斷去的腕上。
“哈……”
青冥被迫發出接連幾聲嘶啞痛喘,也令周圍走過的侍奴慌忙加快腳步遠離他們。
此時的司恬爾,依舊將這些侍奴的恐懼歸咎在“青焉”的身上。
直到不出片刻,他們格外順利地到了眼前這聳人聽聞的“無門”。
庭院蕭森,不知名的黑鳥落在枝頭,注視著司恬爾毫不猶豫地一腳踏入,將手上白戚戚的人影扔進停放著棺槨的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