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父母皆死于鳳毓手里,她早就無家可歸,又險些被當作丹引活活燒死,是江慈劍冒死從長生池救出了她,也多虧了蕭夙心的好心收留,竟讓她這本已注定死去的人奇跡般地,在百姓聞風喪膽的吃人寨里存活了下來。
雖然自那之后,她因著驚嚇過度無論怎麼也說不出話,但對于蕭夙心母子,卻是心知他們與其他人不同,只希望這頭小雪獅,能替她守住江寨這一塊難得的凈土。
“我可以帶你們離開。”
“……什麼?”
“戌時一刻,你想辦法同你娘去第三道寨門附近,與我匯合。”
誰知還不待她從樹后現身,便無意中聽到了司韶令語氣極為復雜地,同江惡劍所說的那一番話。
那一刻的司韶令雖看起來是一貫的淡然,但心下應也是緊張的,害怕江慈劍不肯同他離開,竟罕見地微有疏忽,沒有注意到藏身在不遠處的昭蘇。
而還只有幾歲的昭蘇倒也并不能聽出司韶令話中所隱含的深意,只如晴天霹靂,忍不住傷心地想,他們要走了麼?
看來自己與他們毫無瓜葛,再怎麼渴望,終究是要被拋棄的。
所以她最后也沒再出聲,只失望至極地,推倒了好不容易堆起的小雪獅。
心想,原來是守不住的。
所以她回到木屋后便心神不寧,幾度望著蕭夙心,害怕她們就此離開,卻又不敢奢求什麼。
直到蕭夙心的羊水突然破了。
她從未見過這番情景,不知發生了何事,只以為蕭夙心受了很重的傷,嚇得慌亂間打碎了碗,眼看江慈劍聞聲而入,更突然后悔起,那個被她推倒的小雪獅。
有他們母子在的地方,才是凈土,小雪獅所守護的,或許不是單純的土地,而是他們母子才對,她怎麼能因為自己即將被拋棄,就隨便推倒了呢?
然而江慈劍已出門前去請穩婆過來,蕭夙心身邊只剩下了她一人,她不能立刻去重新將小雪獅堆起來,急得直哭著給蕭夙心跪下,小手合十,期望她千萬不要有事。
不然,她再也不能原諒自己。
而蕭夙心不知她怎麼了,一手扶住肚子,一手把剩余的蒸餅塞進嘴里,又拿起一塊遞給她。
“哭什麼?”摸摸她的頭輕笑道,“等一會兒生下來,你就是阿姐了。”
“……”她聞言愣住。
“不過,”蕭夙心又笑得雙眼彎起來道,“日后若有機會,還是會讓我小兒媳出寨時幫你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家人,到時你若想回去,也可以。”
蕭夙心口中的“小兒媳”,自是那個當時讓昭蘇看不透的“邵云爾”。
自從蕭夙心得知他身上那些被鳳毓誤會的傷痕都是江慈劍所為,便除了在江慈劍面前,蕭夙心都這樣叫他。
不知為何,他好像很得蕭夙心的青睞。
可她覺得,他除了長得好看,一點也不像是會老實做江慈劍夫人的人,不溫柔不賢惠,所以不怎麼喜歡他。
“……”
而眼下,她呆呆望著蕭夙心,卻是拋開其他,這才意識到,無論如何,對方原來是不會丟下她的。
可也就在這時,她正擦去睫上大片模糊淚水,再一抬頭,只見蕭夙心眉頭一改先前地緊皺起來。
她突然起身,笨拙地抱著肚子靠向門口,向外看去。
緊接著,不等身后的她也跟著看清外頭由遠及近的嘈雜,蕭夙心已忽地轉身,徑直朝角落一頂高大箱柜走去。
“你快藏進去,”似是腹中不怎麼舒服,她扶著小腹的手微微攥緊,“不管發生什麼,千萬不要出來,知不知道?”
第166章 禍首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其實昭蘇并沒有完全看清。
從柜門狹窄縫隙間,密如鼓點的心跳不斷扯痛她的意識,她只能依稀看到那些黑壓壓的來人滿口謾罵,甚至有人不顧蕭夙心高隆的小腹,粗魯地抓住她推搡著。
“你們是這附近的村民?”而蕭夙心起初也曾抱有一線希望,強作鎮定地道,“那你們應該認得半年前從這里逃出去的百姓,我家阿慈因為放走他們,吃盡了苦頭——”
“呸!”
她話音未落,有人卻將唾沫啐在她的臉上。
“賤婦!以為那小畜生一時興頭上的戲耍,我們就要對他感恩戴德不成!”
“江寨害得我們各個家破人亡,今天我們要讓江盈野血債血償!”
顯然,蕭夙心并沒有想到,原來江慈劍曾救下的那些人,就在他們當中。
她終于被眼前來勢洶涌的惡意驚得微微偏過頭,眸底已一瞬涼透,恰好落入柜子里的昭蘇眼中。
尤其,她兩手下意識地拼命護緊腹中胎兒間,還有人躍躍欲試地不斷以手上鋒利指向她。
又被旁人攔下:“先留著她,等她那小畜生回來再說。”
聞言又是一頓,蕭夙心猛轉過頭,目光飛快掃過角落柜子。
隨后她用盡力氣,不顧一切般地突然向門外擠去,仿佛怕極了想要逃脫,也迫使眾人同她一起退后了幾步。
她是想用自己將他們引離屋內,好讓昭蘇趁機從窗子逃走,去阻止江慈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