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
“有人想利用你來破壞南隗和北州的關系,你身為金樓之主,不要關心則亂,中他人的計。”
“……”尉遲驍本來要說什麼,聽到厲云埃的話,后知后覺地一愣。
誰知厲云埃不給他喘息,話鋒一轉又道:“至于你方才說的那些,我實在驚訝——但是,我現在也可以同你講清楚。”
“厲云埃……不是……你不用急著……”
尉遲驍陡然語無倫次起來,明顯一冷靜下來,緊張得連看也不敢再看厲云埃。
可厲云埃已伸手強掰過他閃躲的雙目,幾指因之前強行抵在帳頂,不僅指尖滿是血痕,也崩開了手臂的刀傷,血跡斑斑地蹭了尉遲驍一臉。
也有幾滴落下,與尉遲驍背后傷口流出的血污相融。
“你對我來說,一直是無可替代的至交,重要到,我也可以為你去死。”
厲云埃此話一出,伴隨尉遲驍驟緊的呼吸,整個帳內陷入一片死寂。
于是,就在這難挨的忐忑中,厲云埃接下來的話更加清晰地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但我與你坦誠相見,是硬不起來的。”
第91章 抑制
顯然沒料到向來“端莊”的厲云埃也能說出如此粗鄙之話,在場一眾人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也無人敢有任何動作。
尤其,不知蕭臨危想到了什麼,神情古怪不已,周遭部下悉數僵硬停在原地,竟無法接收到他的指令。
而風從帳頂破開的窗口吹進來,像最溫柔又鋒利的刀子,終將尉遲驍的臉劃出無法克制的幾行狼狽。
他竟在凝望厲云埃間,有淚落下,一滴滴砸在厲云埃掰在他鬢旁的指間。
“……”厲云埃一直面色沉靜注視著他,見狀松了手,攏起袖口,輕輕在他臉上擦拭幾下。
嘆一口氣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問題在我,并非你的錯,你這麼傷心干什麼?”
淡淡說著,眼看尉遲驍因他的話嘴角復雜地動了動,眸底涌出更多濕跡,厲云埃又耐心地替他擦去。
分明前一刻與蕭臨危眾部下對峙時驍猛無比的人,信香那般強悍,此刻在厲云埃的安撫之下,卻宛如脆弱苦悶的愣頭青,哭得可憐又滑稽。
“嗤。”
由于氣氛仍過于安靜,突然響起的一聲嘲諷便格外刺耳。
自然是蕭臨危。
但也僅此而已,出乎意料的,他原本充斥于眸底的殺意此刻散了些許,就那麼不屑睨著地上二人,驀地抬手示意,終是讓部下們盡數退了出去。
而厲云埃并未回頭,始終看著心碎不已的尉遲驍,這時話頭一轉,又開口道:“你不是最喜歡吃炙肉麼?”
“……”尉遲驍聞言一愣。
“這里的做法和味道都與南隗不同,你定沒吃過,我可以給你做來嘗嘗。”
“……”
尉遲驍望著厲云埃不摻絲毫戲謔的雙眸,顯然知曉厲云埃的意思。
他年幼失去雙親,每回思念至極,抑或受不了金樓嚴苛,都會去找厲云埃。
也不用說什麼,只要厲云埃給他弄些好吃的,無聲陪著他坐一坐,便總能奇跡的一掃陰霾。
他還以為經此一事,再不可能回到從前。
半晌,尉遲驍眼眶仍濕潤泛紅,忽然笑了笑。
“我明白了……”
他一開口,帶著濃重的鼻音,卻也清醒了許多。
只忍住不舍道:“那我……可不可以再多留幾日?”
“好——等等。”
誰知厲云埃低低應聲間又忽然偏頭,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叫住了正轉身欲出去的蕭臨危。芋沿。
外頭還有才抓了的刺客在等待處置,蕭臨危已在帳里耽擱過久,此刻似不耐煩般,冷眼看著厲云埃從尉遲驍身上終于起來。
“想留便留,但王妃最好也把你這位至交藏妥了,若再被本王看到,他必死無疑。”
儼然誤以為厲云埃是為留下尉遲驍才出聲,不等厲云埃開口,蕭臨危已不容反駁地挖苦道。
卻見厲云埃徑直越過他,將帳門外等候的醫使叫了進來。
“勞煩你,為郡主看過后,也幫他處理一下背上傷口。”
厲云埃淡定吩咐著,指了指搖晃起身的尉遲驍,隨即又轉向江惡劍。
江惡劍早在尉遲驍收起信香之際便及時服下一顆隱息丹來平息體內紊亂,眼下卻神情仍微有恍惚,連江子溫再次從他身前掙脫也一動不動,不時瞄一眼蕭臨危,欲言又止。
“子溫和尉遲驍就先交給你。”厲云埃對他道。
江惡劍:“啊?”
而厲云埃說完,已轉而沖蕭臨危道:“你過來,我有話單獨與你說。”
“……”
蕭臨危站在原地片晌,只冷哼了聲,似并不打算將厲云埃的話放在眼里。
厲云埃等了等他,見他并不理會自己,也不再多言,轉身自顧自地朝他雙帳的另一間走去。
另一間與這里相鄰,曾是司韶令的留宿之地,此時即便無人在內,也有燈盞守著微弱的光暈。
須臾,蕭臨危還是隨他一前一后走入。
“有什麼話快說——”
“現在沒人能看見,”厲云埃直接打斷語氣不善的蕭臨危,面無表情道,“你可以服用隱息丹了。
”
“……”蕭臨危猛地抬眸。
原本強行緊繃的身軀在厲云埃話落瞬間,汗水已順著肩背陡然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