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儼然也已將一切盡收眼底,司韶令沒有開口。
等了等仍不見司韶令出聲,江惡劍以為他傷勢又重,忙轉頭看他:“你感覺怎麼樣了?”
因眼下姿勢有些不便,干脆欲將司韶令放下,仔細看看他。
誰知他剛一動作,司韶令垂在他身前的一臂驀地收緊。
“別動。”
“……阿?”江惡劍疑惑停住,頓了頓,問道,“還疼?”
司韶令臉色相比方才實際已微有好轉,也從鐵籠收回視線。
只不過,他斜睨著江惡劍耳上銅錢,眸底似一閃而過白日里的景象,始終穩穩伏在江惡劍的背上,沒有絲毫下去的意思。
“等王妃結束。”他道。
“……哦。”
江惡劍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覺他的確在意這位兄長,羨慕且老實地應了一聲。
卻沉默著繼續站了半刻,視線上揚,忽地想起什麼。
江惡劍稍作猶豫,含糊道:“我得走一趟,夫人在這里等著我?”
大概是方才蕭臨危獨自轉身的剎那,江惡劍恰巧抬頭,伴隨薄云遮擋半輪皎月,朦朧望去,襯得蕭臨危的背影竟格外蕭條,也渺小。
當然猜不透蕭臨危從始至終在想什麼,也或許是自己看走了眼,奈何江惡劍心頭卻再次涌上難以形容的細密揪扯。
倒并非如司韶令與厲云埃兄弟間的深摯,很寡淡,偏又不容忽視,牽著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追上去。
只是他粗魯慣了,也因蕭臨危身份特殊,這種類似于血緣賦予的模糊情緒放在他們身上,只覺十分別扭詭異,也就無法對司韶令說出口。
更心知,蕭臨危今日這般對待厲云埃,司韶令若知曉他去找蕭臨危,斷不會高興。
于是見司韶令沒有開口,江惡劍嘿嘿笑兩聲,心虛地又編了個說辭。
“人有三急嘛,哈——”
可惜沒有看到背上的人突然沉了的臉,只聽司韶令竟打斷他問道:“哪急?”
江惡劍被問的一陣結巴:“尿,尿急。”
“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司韶令竟道。
江惡劍一怔:“便也急……”
“一起。”
“……”
江惡劍愕然,卻儼然沒有理由拒絕,何況司韶令這般情況,一個人確實不太方便。
于是稍停幾許,江惡劍只得暫時壓下心中原本所想,背著司韶令欲先行解決此事。
哪知他剛一動作,又聽耳邊驀地傳來司韶令一聲:“你就這麼擔心他。”
“……”江惡劍聞言愣住。
司韶令竟原是看出來了?
震驚之下,江惡劍下意識否認:“不是,我,我是真快要憋不住……”
而說話間,司韶令忽然以冰涼幾指用力掐在他臉上,似在警告一般。
江惡劍被迫呲牙咧嘴,終是止住話頭。
“還撒謊麼?”
隨著司韶令反問,江惡劍轉念一想,難得一直冷淡的人愿意與他說幾句話,遂搖了搖頭。
司韶令果然松了手,又催促他:“讓他等上一陣不會死,先帶我去東帳。”
北州人雖性情粗獷,茅房倒與南隗相差無幾,取名為“東帳”。
江惡劍啞然,所以司韶令是真的尿急?
這麼想著,也不敢耽擱,江惡劍忙又邁開步子。
也迎著耳畔煦風,江惡劍生怕司韶令心有不快,微微喘息著解釋道:“原來你都猜到了,但我,我也知道,他不喜歡我娘,我跟他可不像你和王妃一樣感情深厚。”
“……”司韶令聞聲目光一動。
江惡劍兀自又道。
“我不過是,看見那些人思念自己阿娘,突然想起來,曾聽人說,他連阿娘都沒見過——”
“我倒沒有同情他……”
江惡劍又急忙道:“其實是還有件事想不通,想問問他。”
“我見以往,有人只是不小心把淫圖帶到教場,被他發現,足抽了五十鞭子,命都要沒了。”
“據說他把那地方看的極重,不允任何人有一丁點的輕瀆,怎麼就——選在那里懲罰王妃?”
確實是江惡劍始料未及,否則也不會在聽說蕭臨危欲讓厲云埃代替坤奴之后,他背著司韶令先直奔苦籠,結果兜了個大圈子,才知人悉數聚集在教場,因而遲了那麼久。
若非厲云埃以鶴夢扭轉乾坤,還不知會是怎樣一番混亂景象。
難不成蕭臨危氣到連自己的底線都不顧了?
誰知江惡劍邊說邊疑惑著,原本踏實的背上竟驀地一輕。
驚得他一個趔趄,忙不迭幾個翻身才驚險著地。
怔然看著此刻沉穩立于他前方的司韶令,只見對方長身挺拔,哪里還有半分虛弱需人背馱的模樣。
“你,你的傷沒事了?什麼時候——”
“你要去找蕭臨危。”司韶令卻沉聲道。
“啊……”
江惡劍看著他,不明白他又是何意,他不是早就猜到了?
這一路,他們不是都在說蕭臨危嗎?
司韶令:“哦。”
哦?
江惡劍一時不知司韶令在想什麼,撓頭又問:“你方才不是尿急?且你的傷——”
“不急了,傷也已經無礙。”
第76章 算計
尿急不急的先不論,司韶令這傷來勢兇猛,去的也詭異,著實讓江惡劍心下難以安穩,總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偏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也就忘了追究司韶令這明顯故意壓榨的行徑,江惡劍只見他無意與自己一同前去,心知他面對蕭臨危大抵說不出好話來,不如讓他留下在此等候厲云埃,便一個人暫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