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艱難地將攪為碎屑的最后幾塊思緒拼攏,他終是盡可能的看清楚了當前情勢。
若他沒猜錯的話,這神酒柳鈺之所以不顧顏面也要光天化日中釋放數道天乾信香,最大的目的,并非壓制司韶令,而是為了激怒一墻之隔內的北州鬼士。
以此便可證明,這些北州鬼士的始作俑者,只能是身為江寨余孽的自己。
那麼也就是說……
思及此,江惡劍猛地抬眸。
突然意識到,此刻毫無防備從他們身上尋找線索的厲云埃,最為危險!
也就在下一瞬,行動已先思緒一步驅著他幾步飛馳。
來不及理會因他乍然現身而目光微沉的司韶令,江惡劍一腳踹開旁側房門。
入眼是正俯身細看的厲云埃,只見他頭頂數道視線遽然被赤紅包裹,幾名鬼士儼然已在眾多天乾信香的刺激下陷入極致狂躁。
可將厲云埃撕裂的怒掌就要當頭劈落,江惡劍心中驚惴之下,竟腦中瞬間空白了去。
待他再一回神,行動快于思緒,厲云埃已被他完全籠罩在了身底。
他臉色蒼白地將厲云埃壓在身下,只看到厲云埃一雙湛涼的眸子罕見地染上了溫度。
連背上頃刻落下的怒掌好似也沒那麼難忍。
也或許,是霎時深可見骨的血痕被另一邊司韶令過于灼灼的目光炙痛,讓江惡劍分明身處凜凜寒冽,心間竟意外的大地回春。
仍篤定告訴自己,他并非在救厲云埃的性命,只因對方到底救了他的妹妹,這一次,就算兩不相欠。
下一回,他絕不會再出手。
只不過,就當前情況來說,這好似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
司韶令先前給他的臨時結契,貌似被這糅雜了太多天乾氣息的詭異氣氛給倏然沖破了。
他這回,真的又發情了。
可是沒有力氣動一下。
且……不管是上身還是下面,血水還是污濁,全將他浸透了。
“美人兒你別緊張……”
而尷尬的解釋還沒等對身底人說出口,打殺震耳中,他已被擁入另一懷抱。
第23章 忍耐
視線所及皆為洶茫,頭腦再次被熾烈熔巖澆灌,江惡劍像一條熟透的稚魚,在滾燙的海浪中隨波翻卷,意識模糊間,已分不清此刻充斥全身的究竟是劇痛還是欲望。
——你記住了,不可再隨意釋放信香。
意外的回響起司韶令曾告誡他的話,江惡劍無奈心道,他記著,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了。
于是周圍細碎雪花盛著空氣中彌漫四散的乳酒味道,落下紛紛揚揚的醉意,又融化成繾綣香甜,隨風恣意勾扯司韶令飛馳的袍角。
卻見他烏黯袖袍沾滿斑駁血污,隔著薄紗映入司韶令灰蒙眼眸,分明深暗一片,仍刺得他雙目鉆心的疼,讓他迎著風雪疾奔,視線飄零碎裂。
“祁老頭,隱息丹!”
方一撞入撲鼻藥香的醫館,司韶令尾音嘶啞急迫,驚得那柜臺前的老大夫花白胡子一抖。
隨即目光在江惡劍身上稍一停留,祁九坤沒有耽擱,也未多問,便帶著司韶令往里頭而去。
“我這哪有什麼隱息丹,”邊走邊打開里側房門,他從身上摸出個皺巴巴的方子,“想要那種金貴東西得去金樓找,你現在速去按照我這止信湯的方子把藥煎了,我先給他縫合傷口。
”
確實,隱息丹雖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是一種服下可立即抑制地坤發情的神藥,但由于制作成本過高,其實并不常見。
相比之下,近幾年作為替代品的止信湯要更普遍些,只是效果比較緩慢,且需要現熬趁熱服下,更不便保存和攜帶。
但就算是這止信湯的方子,其中所涉及的藥材也皆非普通。
“……”眼下司韶令一路將人放在塌上,瞪著江惡劍一時沒有動作。
“咋的?又在心疼錢?還是擔心我個半截入土的小老頭經不住你寶貝疙瘩這一身奶不拉幾的味兒?”顯然看出司韶令是一刻也不愿離開,盡管身為和元并不會受信香影響,祁九坤仍故意以話催促他。
而滿頭思緒正被欲火燒得噼啪亂響,耳際紛擾,全然聽不見祁九坤在說什麼,江惡劍血人般趴在塌間,只有地坤本能驅使著他,幾度不顧后背傷勢,拼力而粗暴地來回拱蹭。
“等會兒,你還是把他給我綁起來!”
難得被揶揄了也沒有任何反駁,司韶令正捏緊方子轉身欲走,又聽祁九坤氣急敗壞道。
原是江惡劍滿身淋漓之下,竟隨手奪了祁九坤先前擱在榻上的藥杵子,顫抖的指尖急促摸索了下,隔著衣物,就迫不及待往身后浸透的那處送去。
被司韶令一把攥住腕子,強掰開他幾指,在他下意識搶奪間驀地扯下床帳,像是也夾帶些許私憤,眨眼撕為數段,將他不老實的手腳迅速綁在四周床柱。
隨后拎著那瑟瑟的藥杵子,徑直前往藥房煎藥去了。
好似再多待一刻,連他也要失去理智。
緊攥的掌心滲出血絲,與原本沾染的滿手污紅相融,像司韶令此刻千瘡百孔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