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于專注,以至于沒能捕捉到司韶令曾投來的短暫凝望。
“她是怎麼回事?”回到屋內的司韶令率先問道。
也問出心底同樣的迫切,江惡劍急忙無言等待。
厲云埃卻在回答之前,一雙好似永遠沈漠的眸子掃過江惡劍,難得帶了少許停頓。
順著他的視線,不由摸摸頸后被咬過的信引,心知定是他覺出了司韶令已與自己臨時結契,江惡劍沒打算掩飾,嘿嘿一笑,往桌旁隨意坐下。
依舊輕浮道:“可惜美人兒還沒分化,不然也可以給你咬一口嘗——”
話沒說完,“哐當”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是司韶令一腳勾過桌邊那僅有的兩個圓椅,自行靠了一個,另一個踢給厲云埃。
倒也滿不在乎地干脆席地而坐,江惡劍抬頭看過去,只等厲云埃開口。
誰知領口又一緊,司韶令提起他,竟當著厲云埃的面,就那麼將他摁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雙臂自后方環抱過來。
江惡劍本為天乾,體形自然不輸司韶令,這般別扭的姿勢,幾乎被強行攏成一副鵪鶉狀。
“別動,”司韶令圈著不怎麼自在的他,掌心緊覆他冰冷的胸口,“暖和。”
“……”
江惡劍還是沒明白他的動機,卻也不想露怯,只能由著他抱住自己。
對于司韶令的古怪行為似乎早就習以為常,厲云埃沒有說什麼,只坐下來終于解釋。
“她前晚高燒不退,大夫便說她很可能會燒壞腦子,但若能熬過去,也算保住一條性命,日后多加調理,總會有起色。”
邊聽他說著,幾人的視線自然也悉數聚集于他懷里的小人兒——江子溫身上。
“好在她醒來之后,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其他的已無大礙。”
而伴隨厲云埃說完,幾人這一看,江子溫此刻安靜坐在溫暖裘衣中,僅露出顆小腦袋,微微張著大病初愈還不算紅潤的小嘴,始終膠著在司韶令臉上的目光終是暴露無疑。
她自從在門外見到司韶令開始,便直勾勾地盯著他,卷曲如扇的長長睫毛像是定住,一刻也不曾移開過。
“你確定,她腦子沒有其他問題?”司韶令面無表情問道。
“……她應是很喜歡你。”厲云埃語氣罕見的泛涼,向來少有情緒的眸底微動,竟像是白了司韶令一眼。
“……”
此時的江惡劍自是沒心思注意旁處,他望著本已做好打算不能靠近的人,不敢看得太用力,又挪不開眼神。
心下好笑而酸楚。
厲云埃猜的沒錯,以往每回他從外面給江子溫帶了什麼新鮮的小玩意,她乍一看到,越是喜歡,便越是這樣仿若被定住了的神態。
想來司韶令長得好看,即使雙目有所遮擋,也是迄今為止,最讓她驚艷的人。
“喜歡我?”正晃神間,江惡劍耳際一熱,只覺司韶令稍微傾身向前,隔著他伸出手,一開口,融融暖意又拂進他的耳廓,“那過來給我抱抱。”
聞言心下一驚,江惡劍下意識欲從他身上起來。
可司韶令竟毫無放開他的意思,一手攬住江惡劍突然有些緊張的腰身,一手繼續朝前攤開,盯著江子溫圓亮的雙眼,又冷傲道:“不是喜歡麼?過來。”
江子溫總算眨眨眼,應也聽懂了司韶令的話,手腳倒是利索,片刻便從厲云埃懷里拱落到地上。
于是當小小軟軟的人影挾著滿身熟稔氣息,不帶絲毫猶豫地重入懷抱,哪怕是隔著他仰望別人,江惡劍僵硬的嘴角仍然忍不住扯起。
就算忘記了他,但他還有機會能這樣抱著她,足矣。
只不過江惡劍低垂著頭,一閃即逝的偷笑卻并沒有逃過司韶令的斜睨。
而下一刻,連司韶令眸底這一點點綻開的光彩也無所遁形。
因為江子溫一爬上江惡劍的臂彎,便踮著小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薅下了司韶令的眼紗。
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新奇不已的,不過是那覆在雙眼上薄薄的一層紗罷了。
哪有什麼最驚艷的人。
“……”
江惡劍夾在這兩人中間,垂眸看到江子溫無知無覺地專心把玩,再也沒搭理司韶令一眼,忽覺針芒在背。
尤其,這時厲云埃好似忽地想起什麼,同樣完全無視了司韶令涼森森的氣場。
不怎麼合時宜地問他:“我聽說你前日夜里……偷了醫館十分名貴的金瘡藥,還有一盆熱水。”
前日夜里?
江惡劍不由一愣。
是司韶令替他清理傷口那晚?
偷東西是什麼意思?
“醫館無人接應,我留過銀兩。”只見司韶令應也被問的猝不及防,一時不知先發作哪頭,語氣極為寒冷地回答。
誰知厲云埃又緊接著涼涼道。
“你留的不夠。”
第15章 底線
等司韶令一枚枚還清了厲云埃替他墊上的銀兩,多一文都不再給,江惡劍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親兄弟明算賬。
且他看著司韶令以他高冷指尖挑撥細數銅板的認真模樣,即便臉皮再厚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畢竟,那一大堆名貴的金瘡藥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心下又難免遲疑,司韶令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