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何不讓各勢力驚慌失措,卻又舍不得放棄已經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利,于是各方合作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但在內斗中暫且分得一杯羹者,誰都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匯聚在一屋子內的人中,全都靜默著,誰也不想先開那個口。
直到寧王皇甫沖率先沉不住氣,是的,這位先是被皇甫陌利用,后又被老太監當作棋子的倒霉蛋,在朝廷局勢混亂時被屬下營救,大概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而今朝中無人當政,作為長子的皇甫沖自然而然被推了出來,但鐵定是鎮壓不住朝廷,這不就分割成了好幾方勢力。
直到現在都沒被并吞掉,也是需要他的身份作為明面上的掩飾。
此刻,沉不住氣的皇甫沖一拍案幾,發出砰地一聲響,隨即一轉頭,看向了左手邊沉默不言之人。
“顧大人,如今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您不打算說點什麼?”
眾人的目光立即轉了過來,落在安靜坐于位置上的那一道藏青色的身影。
沉穩剛毅的面容,又或許是這兩三年身處高位的緣故,周身氣勢便多了幾分威嚴與凌厲之感,讓人不容忽視。
這位得先帝看重,一躍成為先帝身前的大紅人,可謂官途坦蕩的顧懷謹顧大人,直到新帝登基,朝中紊亂,所展現出來的獠牙與手段,可不單單只是一時的好運能形容,也是有著真材實料。
直到現在,在座的各位中,誰都不敢小覷了對方,掉以輕心者無一例外,全都敗在了對方的手底下,被吞并殆盡。
此時皇甫沖率先開口,將話題拋給顧懷謹,眾人也很好奇,這位顧大人能有何計謀,去應對賢親王那百萬大軍。
正如皇甫沖所言,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待賢親王的大軍突破城門,誰都不好過。
生死存亡的關頭,亦顧不了太多。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顧懷謹便微微抬起了眼,緩緩掃視一圈后,才好整以暇地開口道:
“某的建議是,請陛下出關。”
此言一出,成功令眾人愣神了一瞬,許是很久沒聽到那個稱謂了,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隨即反應過來,有人面色難看道:“顧大人此言,不覺得太晚了嗎?”
如今賢親王的軍隊就在京城外,即使皇甫陌出關,擁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高深武藝,卻也難敵數百萬大軍。
顧懷謹瞥了那人一眼,唇角微勾,帶著一絲譏笑的意味。
“那不知徐大人,又有何高見呢?”
那人頓時啞口無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聽出了顧懷謹話中的嘲諷,但他也確實拿不出好的策略出來。
顧懷謹眼中嘲弄依舊,又掃了一圈現場,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而后,又緩慢開口道:“某的確有一方法,足以確保諸位,性命無憂。”
“什麼方法?!”
“還請顧大人速速道來!”
這話剛出口,頓時驚起一片波瀾。
所有人皆目光灼灼地望著顧懷謹,原以為今日商討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想到會突然聽到這麼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
而下一刻,便見顧懷謹拍了拍手,不知從何處涌出的士兵,剎那間將現場所有人團團包圍
里三層外三層,確保一只蒼蠅都無法飛出去。
一瞬間,所有人全都變了臉色,看向顧懷謹的表情更是難看之極。
“顧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這是一目了然的場景。
顧懷謹好整以暇地起身,拂了拂毫無灰塵的衣袍,面容是從未變過的淡然與沉穩。
“正如諸位所見。”
他朝外走去,士兵們及時讓出了一條道路。
身后,是被迅速控制起來的各勢力。
行至外邊,暖和的陽光灑落下來,顧懷謹微微瞇起了眼,入目數百名兵卒整齊排列,為首正是一襲黑衣眼神冷寂的影一。
“開城門!”
“迎新皇!”
***
大乾二十六年乙丑,顧丞相倒戈,自城內大開城門,迎賢親王率兵進入城中,不費吹灰之力,篤定乾坤。
同年,賢親王繼位登基,改國號為晏,定年號為初元。
至此,大乾國亡。
晏朝二年,晏武帝由京城遷南,建立南都,后改南都為鹿靈,以悼念長子晏麟其在天之靈,原京城廢置。
晏朝三年,晏武帝平定叛亂,大舉發展國力,內政修明,好賢求治,省刑減賦,愛恤民命,勵精圖治,從此太平天下。
……
“你仍然不放棄嗎?”
兩朝丞相,而現如今,顧懷謹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他望著眼前一襲黑衣不變的暗衛,對上那雙冷寂固執的眼,心下不由微微嘆息。
自四年前,大乾朝廷內亂,所有人都以為皇甫陌于養心殿閉門不出。
然實際上,不管是顧懷謹,又或者影一,皆探入過養心殿內,而里面卻是空無一人。哪怕后面賢親王率軍隊入京,踏平了皇宮,亦不見其蹤影。
無論是世子的尸首,還是那皇甫陌,全都不知所蹤。
直到現在,仍毫無消息,更毫無所獲,就好似憑空消失在這世上一般。
但他們都無比清楚地知道,亦不愿放棄,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定然藏身在世界的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