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必您應該還記得自己的承諾。”
老太監微微低著頭,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里,存在感卻好似低得沒有他這麼一個人般。
皇甫陌瞥了他一眼,神色略深。
“自然記得。”
“既然記得,那陛下現在是為哪般?”
老太監依然低著頭,語氣卻不卑不亢,似乎只是在隨意談論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然而,自皇甫陌重生歸來,能迅速崛起,并有此成就,亦大部分皆是老太監的緣故,這位上上一任朝代,可謂是權傾朝野的大太監,竟意外的對當時腐敗的皇帝忠心耿耿。
走火入魔不假,卻并非身隕,而是在這皇宮內極為隱蔽的一處秘穴之中,重傷閉關了幾十年,直至被重生歸來的皇甫陌發現。
于是,當初老太監存在到至今的暗署,亦皆為皇甫陌所用。
不過為一個諾言罷了。
光復前朝,一統天下,千秋萬代。
如今一統天下已經算是完成,直接替代掉乾帝便可以,光復前朝亦可潛移默化進行,千秋萬代則代表著率領王朝走向更高更強盛的輝煌。
但現在,皇甫陌卻一副耽于美色、荒理朝政的昏君模樣,又如何走得更高、更遠。
這不,便讓老太監略微不滿了。
皇甫陌微側身,面向低頭的老太監,居高臨下,那雙暗沉的眼神微微瞇起。
“……鐘老,你這是在質疑朕嗎?”
“奴婢不敢。”
“那就閉上你的嘴,朕如何做,還用不著你來定奪。”
“……是。”
老太監的頭顱愈發低下去,眼底隱約有一絲炙熱閃過。
片刻后,老太監又微微抬眼,望著皇甫陌離去的背影,卻又好似透過他的身影看到了別的什麼。
那是一條盤旋潛伏的無形金龍,只待東風起,便能扶搖直上一飛而沖天。
不過現在,老太監頓了頓,然后略微轉頭,望了前面的養心殿一眼。
……
于晏麟而言,目前朝中一片紊亂的大好局勢,自然是讓顧懷謹放開了手腳,趁機快速發育起來。
而顧懷謹自然也沒有讓他失望,除了比較頑固的那些大臣外,趁著人心動蕩,又籠絡了一批官吏為自己所用。
影一回到了晏麟身邊,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匯報著最新情況:
“顧大人察覺到大皇子似有死灰復燃的跡象,正打算與之接觸,若能為我們所利用,或許是一顆不錯的棋子。”
大皇子便是之前下。毒未成,而后被皇甫礪懲罰他看守皇陵,且終身不得離開的那位倒霉蛋,也是變相的一輩子皆被囚禁在皇陵之內了,若皇甫礪沒死的話。
如今朝廷局勢大變,這位大皇子也是不甘示弱,貌似正重振旗鼓,準備東山再起。
而且,這位倒霉的大皇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在被囚禁皇陵內的幾個月,足以讓他冷靜下來,看出端倪了。
再一盤問當初給他出餿主意的幕僚,最終得到令他氣憤得發抖的內幕,而這一切,竟是他那個廢物九弟的計謀!
然而,曾經被他嫌惡厭棄的廢物,如今竟成了萬萬人之上的皇帝,那本來就是屬于他的位置,竟被這廢物給霸占了!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大皇子亦很快冷靜下來,雖然很不想承認,卻也明白自己現在不是那廢物的對手,唯有先潛伏下來,伺機而待。
而現在,萬萬沒想到那廢物竟沉迷后宮,致使朝內空虛人心不穩,他等待的機會可不就來了,果然廢物就是廢物
就在晏麟剛剛獲得了這條消息的時候,也是沒想到,未等顧懷謹試探,這大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或者說,是早就按耐不住了,雖然有所謹慎,卻依然改不了其狂妄自大的愚蠢。
彼時,皇甫陌正為晏麟大辦筵宴,滿朝文武皆入座慶賀,場面奢華靡亂,歡歌載舞,紙醉金迷,極盡驕奢。
且看諸位大臣們一臉麻木的表情,顯然已經習以為常,并非是第一次如此行徑了,否則也不會對新帝感到失望與恨鐵不成鋼。
但如今說這些已然無用,那較為頑固的一批大臣都被罷官回家了,尚且留在這里的,不過是選擇了明哲保身罷了。
哪怕是瞥見主位之上,一派昏君模樣的新帝與那妖后嬉笑的不堪入目的畫面,亦已然心如止水,沒有半點憤懣之情。
估計只有借著飲酒的動作,那下垂的眉眼好似微微嘆息。
嘆息先帝開創的偌大王朝,恐不是要敗在這昏君的頭上了……
然而,當筵宴進行到一半,月明星稀的夜幕,底下一片華燈異彩、歌舞升平之際。
倏然,沉重的玄鐵碰撞聲與腳踏之聲,突兀闖入
頓時驚叫響起,待眾人反應過來,已然被那身著鐵衣面色肅然的士兵給團團包圍,不留一絲縫隙。
只見為首的士兵讓開了身形,一道人影從中走出,暴露在眾人眼下,這才驚覺,那竟是許久未見已經被遺忘得差不多的大皇子皇甫沖!
現在的話,該稱呼他為“寧王”才對。
自新帝皇甫陌登基,其余皇子自然也被授予了各自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