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其實早就恢復意識了,只不過是在裝睡罷了。
理由?
在為邪神祈禱的過程中陷入昏迷算不算?
總之, 晏麟是有些沒臉見人了。
他平靜地躺在床上,暫且不管是誰將他送到這里的,耳邊傳來腳步聲逐漸遠去的畫面,隨后門扉被人輕輕合上。
一會兒后, 感覺到屋內無人之際, 晏麟才緩緩睜開了眼, 而下一刻,又立即閉闔上。
這般仿佛自欺欺人般的舉動,似乎逗笑了坐在窗邊的人, 傳來一聲明顯的輕笑。
那是一道披著漆黑長袍的身影, 比夜更深的黑發卷曲著垂落下來, 五官深邃,血紅雙眸, 與晏麟截然不同的蒼白面孔卻極富有攻擊性,透著的是一種讓人忍不住心生恐懼的邪惡戾氣。
他單手支顎,微微側著頭,望著柔軟床鋪上重新閉上眼眸的人兒,嘴角勾起。
忽而,對方好似湊近了過來,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片陰影籠罩而下,帶著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于是終于令晏麟再次睜開眼,無法再繼續裝睡下去,那眸中似有些迷惑與難以相信,仿佛感覺自己是否在做夢般。
否則,他所信仰的邪神,全心全意侍奉的邪神,怎麼會出現在他的面前呢?
果然……這應該是夢吧……
只不過,眼瞼翕動間,那倏忽之間近到彼此間似乎連呼吸都能感覺到的距離,令晏麟呼吸一滯,差點沒崩住表面上的偽裝。
下一秒,額頭忽地一重,卻是俯身在他上面的人,倏然低下頭來。
額與額相觸
半響過后,在晏麟控制不住睜圓的眼眸之中,這人唇角微揚,總算是離開了。
不過依然坐在床邊沿,沖晏麟意味莫名的微笑,嘴里卻輕飄飄地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恩,不錯,溫度降下來了,光明教會中綁來的大祭司還算有點作用,便暫且饒過他一條小命吧。”
晏麟:“……”
暫且不論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不過是發燒而已,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
而更令他感到驚訝的,主要還是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邪神主角。
似乎意識到眼前之人并非幻覺,晏麟忙不迭坐了起來,似乎還有些茫然無措,靜靜地望了對方好一會兒,才倏然驚醒般,就要掀開被子下床。
畢竟一心一意侍奉的邪神就在面前,內心激動之余,又怎麼可能還心安理得地待在床上呢。
只是,在他剛要有所行動時,又忽然頓住了,神情愣愣的,落在了自己搭在柔軟被褥上的手,此時正覆蓋著另一只不屬于自己的手。
炙熱的溫度傳遞過來,仿佛被燙到似的,晏麟縮回手,因生病而浮上嫣紅的臉頰似乎更紅一點,柔順的墨發自肩膀上垂落下來,帶著幾分柔軟脆弱的病態美感。
而這一打岔,他倒忘記要下床了,那雙瀲滟的眼眸便略微希翼地望著眼前之人。
“是您嗎?吾主……”
晏麟倒不曾想,竟然接連兩天就陸續接觸到了光明神與邪神。
但對他來說倒不是什麼難事,將對待光明神的態度,再重新復制一遍就行了,省心又省力。
畢竟如今的他可是潛藏在邪神的組織里面,偽裝成邪神的信徒,自然也該是信奉著邪神的。
正如昨夜光明神突兀發出的聲音一般,即使在此之前從未聽過,也在第一時間明白對方身份,乃至于不敢相信。
所以此刻,晏麟的態度也該是如此,甚至比昨夜還要激動幾分,畢竟與光明神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不同,現在主角卻是確鑿出現在他面前了。
當然晏麟也清楚,眼前之人可能并非主角的本體,陷入昏迷前見到的一幕浮現在腦海中之中,現在看來并非錯覺,大概是分身之類的吧。
劇情中便有提過,神殿的邪神雕像內,便隱藏著一具主角的分身,所以此時見到主角,晏麟并沒有感覺到意外。
而被他憧憬又期冀的眼神望著,邪神唇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一些,喉結滾動,又泄出了一絲低沉的輕笑,深邃的眉眼微微挑起。
“是啊……吾本來正傾聽著吾忠誠的信徒為吾祈禱,卻突兀戛然而止,才見到吾的信徒竟然在吾面前昏迷了過去……”
“你說,吾該如何懲罰他才好呢?”
晏麟垂下了頭,帶著幾分窘迫,心里有些詫異主角的態度,不該是無視他才對嗎,面上臉色卻由紅潤轉為了蒼白,雙手緊緊抓著身上的被褥。
他本就想到了這點,自然不會逃避處罰,也明白自己在吾主神像面前的失責,大概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免責的。
晏麟微微抿唇,重新抬起眼瞼,沒有退縮地望著眼前的邪神說道:
“請吾主處罰。”
說著,他驀然想起自己依然還待在床上,無疑在信仰著的邪神面前,是非常冒犯且不尊敬的行為。
晏麟臉色又不禁白了一分,內心里見到吾主的激動已然散去,唯有贖罪與懺悔回蕩在腦海之間。
他徑直掀開了被子,就要下床接受自己的懲罰,然而比他動作更快的,是邪神再次將他按住的手指,令晏麟一動也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