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清楚這一切,晏麟回憶這幾年的點點滴滴,卻是摸不準具體時間。
這個主角太能偽裝了,一副順從的模樣就將他騙了過去,竟讓他沒有半點察覺,居然還以為是劇情崩壞所引起的一系列蝴蝶效應。
呵呵。
晏麟面無表情地與主角對視,對對方眼底的偏執與扭曲沒有比這一刻更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了。
但晏麟只覺得好笑,實在不明白他到底看中了自己什麼,說出來,他改還不成嗎。
然而現在,晏麟卻不得不面臨一個嚴峻的問題,尤其是在了解到這個主角不僅僅是歪掉的緣故,還產生了變異的時候,崩壞的劇情都變得無比可愛起來。
而他作為一個反派的任務,大抵是要完不成了。
當無比心酸地意識到這點,晏麟就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
哀莫大于心死。
其實,若認真的想一想,連他都能穿越到此方世界,連反派系統這種不科學的東西都能存在,主角重生或覺醒什麼的,也不太意外。
不過,卻是關系著他身為一個反派的任務,再也看不到完成的那一天,遙遙無期。
晏麟覺得自己急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才行。
于是,他撇開眼,沒有理會主角,再次對深淵君王說道:
“我們立刻就走。”
深淵君王忙不迭頷首,順便瞥了燕離一眼,滿眼的惡劣與幸災樂禍,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表露無遺。
然而,燕離卻照樣無視了深淵君王,或者說,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晏麟,那一雙幽深難辨的眼眸,只倒映出他師兄一個人的身影。
他仿佛從晏麟冷淡的態度中看出了什麼,那是一點都不想留在自己身邊的果決,不由微微怔愣,像是反應不過來。
卻又看到,他的師兄主動拽過那只深淵君王,像避之唯恐不及般離自己遠去,遠去他的師兄,竟然真的要離開自己……
在這一瞬間,那盤旋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色澤的眼底劇烈波動,掙扎著,漸漸地浮上了一抹痛苦。
“師兄……”
他嗓音嘶啞地厲害,好似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發出最后的祈求。
他踉蹌地邁出了兩步,像個步履瞞珊的病者,眼睛依然只容得下那一道身影,哀求道:
“師兄,留下來吧……”
留在他的身邊,只在他的這里,哪也不去……好不好?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晏麟頭也不回的身影,他或許聽到了,但那又如何呢,沒有任何意義。
晏麟現在的思緒也是凌亂得很,一點都不想理會這個簡直有病的主角,態度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
他扯著深淵君王往離得最近的一道深淵裂縫而去,行動間,卻果真一點都沒有受到深淵裂縫吸力的影響。
晏麟已然沒空去思考,但結合深淵君王和那只君主級妖魔都未受到影響,不難猜測得出估計是因為他體內封印的妖魔血脈。
雖說是被封印,旁人無法探測得出,卻也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無所謂了,晏麟感覺自己現在就有種自暴自棄,或者該說是無處發泄的郁悶,令他的步伐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凌空飛了起來。
一般修士的境界達到金丹期,便可以靠自身飛行,無需借助御劍或法器。
被他拽著的深淵君王則是滿眼笑意,半點不帶掙扎的,顯得非常樂意,而被所有人忽視的那只君主級妖魔,在遲疑片刻后,便也跟了上來。
順利地抵達一道漆黑的深淵裂縫旁邊,烏黑的發絲與衣袂在狂風中飛舞。
而在進去之前,晏麟終究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只一剎那間,兩人視線相對。
一雙平靜的,毫無波瀾,更無留戀。
一雙通紅,好似布滿了血絲,盛著哀求與痛苦。
晏麟頓了頓,微垂下眼,卻是沒有任何心軟地,移開了視線,偏頭對身側的深淵君王又一次說:
“走吧。”
身形一點點消失在漆黑的深淵裂縫,晏麟卻未看到,在崩裂的浮空島嶼之上,那原本仿佛被深淵裂縫散發出的強大吸力壓制地無法隨意動彈的燕離,卻是慢慢地站直了身體。
他捂住了自己的臉,發出狂笑,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再也看不見任何一絲痛苦與哀求。
只有,一片再也透不過亮光的幽暗與扭曲。
他的師兄,真是狠心吶。
不,應該說,是師弟的錯,不該對師兄抱有期待,期待師兄能夠心軟,期待師兄可以慢慢接受自己……
是他錯了。
燕離抬起頭,一片漆黑的眼神凝視著那道吞噬了他師兄的深淵裂縫,嘴角微微咧開,露出了一個無比瘆人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就去把師兄抓回來吧。
這一次,師兄不乖,得好好地、懲罰一下才行。
……
……
仿佛一腳跨越了兩個世界,晏麟只覺得眼前一暗,下一瞬間,便到了如此這個昏暗、荒蕪的妖魔深淵。
天空是暗沉的,仿佛蒙著一層厚厚的灰色紗布,只有一輪血色的圓月掛在天際,照耀在荒土之上,仿佛灑落下了一層猩紅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