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寄沐踹了他一腳:“真不去,沒心情。”
“就是沒心情才更應該去啊。”搭檔不死心地糾纏道,“去吧去吧,放松一下不好嗎?你最進真的把自己逼太緊了。”
梁寄沐很希望在離開這個行業前把最開始訂的目標一一實現。
距離回國時間越來越近,現在卻差個相關論文沒發表,怎麼能甘心?這些天幾乎整宿整宿泡在研究所。
被這麼一點,遲來的疲憊終于涌上心頭。
梁寄沐猶豫半天,小幅度點點頭:“等會兒去挑個禮物。”
“可別,他不收禮物的。”搭檔說,“你怎麼送的隔日就怎麼被退回來,我表弟送的他都不收,好像就只樂意收幾個關系好的朋友送的。”
梁寄沐評價道:“挺有個性。”
“可不是嘛,長得漂亮性格又好,你不知道在圈子里多有名。”搭檔擺弄幾下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給他看,“喏,是不是大帥比。”
梁寄沐眼皮剛抬起來,就愣了一下。
……方逾拾?
時隔多日,這名字竟然再次傳到耳朵里。
搭檔看到他的眼神,詫異地眨眨眼,但沒有多言。
直到宴會當天,他看著這位老朋友直勾勾望著臺上拿小提琴人的眼睛,不懷好意笑出了聲。
“原來是你的取向標準啊。”
梁寄沐沒有收回視線,大大方方承認:“嗯。”
搭檔往他手里塞了杯威士忌:“是不是后悔今天沒有好好打扮了?”
梁寄沐剛從一個老教授的講座離場,直接就來了這兒,學生氣十足的衣服都沒來及換。
梁寄沐搖頭:“都不了解。”
他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渡盛太子爺愛玩,但從不約人。
這哥們跟對美色絕緣了一樣,再好看的超模都懶得多看一眼。
好不容易有一個引他注意,搭檔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
“不了解有什麼?”他拍拍桌子,“文檔發你了,你快看!”
梁寄沐尚未來及阻止,方逾拾的基本信息就洋洋灑灑顯示了滿屏。
獎狀和履歷一頁根本放不下,期間夾雜很多張照片,確實是很優秀的男孩。
鬼使神差的,他把這個以對方名字命名的文檔保存在了手機里。
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個只有2M的文檔會變成將近10G的重要加密文件。
搭檔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跟人群一起歡呼起來,不忘提醒他:“快上啊!他下來了!”
梁寄沐甫一抬頭,眼睫剛好被一片玫瑰花掃過。
紅色陰影像舞臺的幕布,隨著落下去的動作,露出臺上的夏日璀璨。
他的取向狙擊抱著小提琴懶散靠在舞臺邊緣,滿臉空滯地望著一片玫瑰海,完全沒有注意自己也受到了波及,肩膀和指尖懸著幾片色膽包天的花瓣,平增幾分昳麗。
梁寄沐幾乎是下意識收回了視線。
心不在焉晃著酒杯,滿腦子還都是那人順著脖頸線條滑落進領口的一滴汗水。
不然……
破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梁寄沐這麼想著,手已經比腦子先行一步,喊來酒保點完飲品。
壽星肯定要被灌酒,他就不在火堆里添柴了,叫杯果汁,還方便給那人解膩。
誰知道過了好一會兒,他不僅等來了自己點的果汁,還額外得到了一杯酒和一枝花。
墨綠色的花莖上沾了一抹暗紅,梁寄沐看了半天,除了心跳聲再聽不見任何音樂。
他沉默著喝完兩杯飲料,安靜地離開了宴會廳。
……
“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告訴那天的調酒師,調的味道不錯。”
隔著電子設備,梁寄沐聲音比平時更低沉。
“后勁很大,有點醉人。”
他們都知道,醉人的未必是酒。
方逾拾打開車窗,點了支煙夾在手里。
窗外的熱風不斷流竄進來,急不可耐擁吻他每一寸皮膚。
這風吹得有點兇,把人眼眶都吹酸了。
不過也情有可原,畢竟遲了六年,從山川汪洋的另一邊翻過來,總要有點脾氣的。
他兀然笑了出來,啞聲道:“梁總情根深種了嗎?”
“是怦然心動。”他的老師笑著糾正,“按照前后順序來說,情根深種應該在……”
“在圣誕節。”學生學會了搶答。
梁寄沐一時失語,久久沒說話。
方逾拾聽到對面越來越重的呼吸,鼻子一酸,連忙抽了口煙,壓住眼尾的紅暈。
“我記得的,那年是我在外國期間,遇見過唯一一次沒有下雪的圣誕。”
梁寄沐輕“嗯”一下,又道:“下了的。”
……
梁寄沐的項目參與答復在圣誕節當天被人送到了他手里。
毫無意外,是熱情期待他加入的邀請函。
那座城市臨海,冬天濕冷。
他一個人開車到海邊,坐在一家賣各種復古小玩意兒的咖啡廳中,隨意點了杯熱美式,靜靜看著港口拍打礁石的浪花。
日落的點已經過了,天空黑云密布,看不見一絲太陽的影子。
梁寄沐是店里唯一一位客人。
店主來送咖啡的時候說:“等會兒要下雨,您可以買一把雨傘再走,當然,風特別大,如果不想淋濕,我建議您等到雨停。”
梁寄沐為他的善意道謝:“可那就太晚了。”
“我們店沒有那麼早打烊。
”白胡子店主調侃說,“多等一會兒吧,圣誕夜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