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所謂地聳聳肩,用紙擦去血跡,在收到同伴的呼喚后,笑瞇瞇接過他們手里的骰盅。
這場局狂歡了整個通宵。
但方逾拾作為壽星,被灌了不少酒,再好的酒量都熬不住,差不多凌晨四點的時候,顫顫巍巍讓人過來扶,打算去樓上休息。
他醉眼朦朧地看著四周的路,場廳幾個最隱蔽的角落,已經沒有人在了。
至于一開始被他關注到的那地方……
桌子上空置著幾個玻璃杯。
沒有果汁殘骸,也沒有藍色特制酒的殘骸,根本無法判段那人喝了什麼。
方逾拾失了興趣,剛想走,卻掃見一抹鮮艷的紅色。
他視線凝固片刻,忽然踉蹌幾步過去,差點磕在桌角,醉意頓時醒了大半。
——是經他手被折斷的那朵玫瑰。
玫瑰靜靜躺在桌子上,莖上的刺已經被摘得一干二凈,方逾拾拿起來后才發現,搖搖欲墜的花瓣里藏著一枚創口貼。
……
時隔六年,方逾拾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是什麼心情了。
耳邊只能浮現暈乎乎的自己用中文問外國友人:“我這算是勾搭成功了嗎?”
答案……
當時自然是沒有的。
但現在,或許可以有了。
方逾拾猛地將空掉的易拉罐捏扁,精準投入沙灘邊的垃圾桶里,充斥著紅血絲的雙眼望向林北謙。
柜子里各式各樣的玫瑰味花香水,對玫瑰花束的情有獨鐘……
他或許知道為什麼梁寄沐總偏愛玫瑰了。
林北謙欣慰地對他舉杯:“想起來了?恭喜。”
方逾拾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我才說過不許梁寄沐今年包機,現在就輪到我雙標違規了。
”
林北謙笑了會兒,在他離開前,忽然出聲。
“友情提醒,你最好再想想圣誕節的事兒。”
方逾拾腳步沒停,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包機不是那麼好包的,今晚航機多,沒有合適廢飛機,而且目標中轉地的天氣也不好,航空公司那邊抱歉地表示,最早也要等一天才能空出飛機。
方逾拾無法,只能說越快越好。
他不是能藏住事的人,就算現在出發,也要三十多個小時候才能見到人。
好巧不巧,梁寄沐還在他停車后來了個電話。
“剛結束競標,才看到你的消息。去看海了?”
梁寄沐沒秒回消息后,總會跟他解釋沒有秒回的原因。
方逾拾凌亂呼吸意外平復下去,說了句“對”,然后很沒有預兆地開口問道。
“梁寄沐,你到底是六年前被我追上的,還是六個月前被我追上的?”
那邊安靜了幾秒。
隨后傳來一聲輕嘆:“成人禮?”
方逾拾猛點頭,想到對方看不見,才“嗯”了一下。
梁寄沐就笑了:“其實你一直不需要追。”
方逾拾抓著方向盤的手冒出汗水。
發出聲音的明明是耳朵里的藍牙,胸口口袋中海螺蓋住的心臟卻被敲得發酸。
“我先注意到你的。”梁寄沐說,“那杯飲料原本是用來要你聯系方式的道具。”
第66章
麥當勞的驚鴻一瞥并沒有給六年前年輕氣盛的梁寄沐造成太多情緒上的困擾。
那天之后, 他很快就重新把精力都放在學術研究上。
搭檔對他不要命的學習精神看不過眼,在對方要繼續加班之前,搶走必備的工作牌在懷里抱著。
梁寄沐沒摸到工作牌, 二話不說, 抬手就掐他麻筋。
“啊!!”
搭檔痛呼一聲,帶著兩個黑眼圈惱怒道:“梁寄沐你真是瘋了, 這周一頓晚飯都沒吃, 還想再進一次醫院啊?”
他跟梁寄沐是工作上的老朋友了,有幸目睹過一次這人口吐鮮血被送進醫院。
“還能熬, 時間沒多少了。”梁寄沐按了按胃,確定沒有疼痛感后,又去搶他懷里的工牌。
搭檔“嘖”了一聲,沒再爭。
整個團隊都知道, 梁寄沐這次回去后就不會再繼續學術研究了。
也是,渡盛的繼承人,怎麼可能一輩子待在研究所?
搭檔忍了好幾次,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試探道:“就沒有雙修的可能性嗎?”
梁寄沐手一頓, 沒點頭,也沒搖頭:“有, 但是很麻煩。”
一來要處理梁青的大吵大鬧, 二來身體也未必能吃消。
梁青不喜歡他搞這些聽起來神神叨叨的東西, 只希望他能踏踏實實把渡盛做好做大, 畢竟兩人就他一個孩子, 總不能把這麼大的家產給外人。
不是解決不了, 但他這些年實在太累了,竟然生出了一種“就這樣算了”的心理。
搭檔聲音更低了:“那你還把項目申請表交上去了?”
一個研究院的新項目, 能申請成功加入的都是專業內的鳳毛麟角。
梁寄沐垂下眸子:“不一定能進去呢。”
“我操,哥們,你是誰啊?你他媽給我說你不一定能進去?!”搭檔崩潰道,“你都進不去,我不是更沒希望了?”
梁寄沐笑了聲,無所謂地聳起肩膀:“再看吧。”
就算申請通過,也可以不進,偌大的項目團隊不缺他一個。
搭檔為他的若無其事感到難過。
想了想,忍不住問:“下周末有個局,我表弟的同學組的,你去不去?”
“都不認識,去什麼去?”
“不是吧老梁,這麼純正的話不像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啊,你以前組局只邀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