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顯而易見。
想到這點,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走到陽臺,撥通了一個號碼。
點擊撥通按鈕的瞬間,方逾拾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能把梁寄沐的電話號碼背下來了。
待機的聲音嘟嘟幾下,漫長又焦灼。
好半天,才有人接通。
梁寄沐聲音很低:“小拾?”
“梁老師。”方逾拾第一次那麼希望,能透過落地窗看到對面那家陽臺上有人,“我那個、就是……想問你一下,明天能趕回來嗎?”
說完,自己都不忍直聽地痛苦面具。
社交小能手的人生遭遇滑鐵盧,怎麼能說出這麼生硬這麼傻逼的開場白?
梁寄沐倒沒覺得有啥,笑道:“凌晨四點,你是因為擔心這件事沒睡著?”
自上次接完電話,兩人就沒交流過。
還以為開始了冷戰,沒想到梁教授是真的大人不記小人過,語氣聽不出半分芥蒂。
剛從網吧回來的方逾拾摸摸鼻子,再也扯不出謊。
梁寄沐以為他不好意思開口,寬聲安慰了兩句:“放心,趕得回去,我現在已經在海城了。”
方逾拾追問:“還以為電話打不通,您那邊忙完了嗎?到家了嗎?梁老師也準備休息了嗎?”
梁寄沐選擇性回答了其二:“那邊已經忙完了,短時間內不會聯系不上的。現在準備瞇一會兒。”
明天的婚禮有記者,他們再天生麗質也要收拾一番,約好了早上六點去做造型。
方逾拾關注點不在此,難得執著:“你回家了嗎?”
梁寄沐沉默了會兒,問:“小拾,是有事找我嗎?”
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方逾拾翻了個身,枕頭都被踢掉,撞到了床頭柜上的汽車模型。
他手忙腳亂扶住模型,轉個身,把頭埋進另一個枕頭里,聲音悶悶的。
“……沒事。梁老師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或許,梁寄沐不說,只是不想他打擾。
跟那個男的應該有什麼重要的事在商量吧,人家也沒必要事事跟自己交代。
方逾拾匆忙道了句“晚安”,掛斷電話。
手機后臺的外送軟件還緩慢耗著電,顯示在養生護理的店家界面。
他垂眸看著,手機屏的亮光照在眼睫上,落下一片陰影。
方逾拾用力劃了好幾下,才把后臺運作的軟件劃掉,結束了耗電。
閉上眼睛,擔心之后冷靜片刻,滿腦子都是剛剛地下車庫看到的那一幕。
兩人離得好近。
不管出于什麼關系,都離得太近了,近到一方稍一回頭,就能貼到另一方的脖頸。
憑什麼那家伙穿成那樣都能靠近梁寄沐?
方逾拾承認自己有些嫉妒。
但這個嫉妒不太能見得光,隱秘滋生于暗處的種子,本來就該爛在原地,不去禍害別人。
他有點失眠。
抽屜里的安眠藥已經很久沒吃過了,此刻靜靜躺著,像是誘惑。
方逾拾看了會兒,完全沒有興趣。
也懶得開燈,直接赤腳下床,去酒柜里拿了幾瓶洋酒出來,懶洋洋躺在陽臺的秋千里,邊喝邊看夜景。
是藥三分毒,還不如喝酒喝到睡。
……
另一邊。
梁寄沐蹙眉看著手機。
——盡管手機屏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黑掉。
旁邊的男人低頭再抬頭的功夫,面容扭曲起來:“梁寄沐你他媽快把手放下!回血了回血了!”
他匆忙去調整點滴瓶和梁寄沐手背上的針頭。
梁寄沐覺不到疼似的,淡定瞥一眼手,繼續看手機:“唐傾,我好像惹他生氣了。”
唐傾是剛玩摩托車那會兒跟,他在賽車比賽上認識的。
“誰?你初戀?”唐傾翻了個大白眼,“不是,哥們你情圣啊?為了結個婚,累死累活整出個腸胃炎,大半夜我從livehouse趕來出診,誰家私人醫生有我難做?”
很難想象,這個渾身金屬掛件的男人本職是個醫生。
白天手術晚上唱k,背地里還能兼職個私人醫生,不得不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梁教授朋友也是不要命的鐵血打工人。
“其他總裁的病哪個不比我厲害?你在抱怨什麼?”梁寄沐蹙眉,“我沒有一個電話把你從假期拖出來給我老婆看病,已經是清流了。”
聽得出來,梁總看過的霸總文也不少。
唐傾嘴角直抽抽:“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梁寄沐這回真要把他嚇死了。
一個電話過來說人在機場快不行了,他急匆匆趕過去,才知道這人又是熬夜通宵又是上頓不接下頓,為了提前結束封閉研究,還空腹跟領導喝酒,幾瓶燒酒下去,能活著坐飛機回來都是奇跡了。
看著心不在焉反復點亮手機屏的好友,他無奈扶額:“反正就幾個小時了,真想見到人,讓人來就是了。”
梁寄沐揮了揮扎著針的手:“這個怎麼辦?”
唐傾說:“這不是正好?你知不知道示弱和博取同情是有效的追人手段之一?”
梁寄沐搖頭:“如果感冒發燒,我肯定就讓他來了。但這是因為……算了,你不懂,他看到估計要自責。”
唐傾:“?”
行吧,是外人理解不了了。
“算了算了,你心里有數就好。今晚我看著你,你睡一會兒,等情況穩定我就走。”他說,“你家有沒有客人用的浴室?我一身汗,坐你沙發上估計你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