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睡眠守恒定律,他多了個回籠覺,八千米外的某個人就注定會失去一次正常睡眠。
梁寄沐平時工作量太大,基本沾到枕頭就閉眼,很少有失眠的時候。
今天這回真是破天荒的體驗。
滿腦子想得都是:電一下,電兩下,電三下……
媽的。
林北謙口中電幾下到底是幾下?!
梁寄沐翻來覆去沒有睡意,終于做了人生中第一個蠢事。
他打開百度,搜索病癥。
【心理治療中電療是必須的嗎?】
熱評第一回答:
【是必須的。電休克是心理治療中一種常見的手段……】
梁寄沐一陣頭重腳輕,差點心跳停滯昏過去。
他本著臉,又給林北謙打了第二個電話。
國內的林北謙這次脾氣忍不住了,陰著臉拿手機坐起身:“梁總要真擔心,現在直接打給方逾拾是不是更方便?”
梁寄沐聲音很輕:“這才幾點?我吵著他睡覺了怎麼辦。”
林北謙:“?”
原來您老知道這個點打電話擾民啊。
梁寄沐只有在涉及方逾拾相關話題的時候,智商會掉線,此刻算好,戀愛狀態還沒上得太猛。
他開門見山道:“林醫生當年見到我的時候,小拾還好嗎?”
“那會兒啊……”林北謙又拆了根棒棒糖,“不是特別好吧。”
梁寄沐握著手機的關節霎時泛白。
薄唇張張合合,最終不甘地抿直,道:“我知道了,多謝。不打擾您休息了,我的助理已經往您工作室賬號上了一筆咨詢費,金額您會滿意的。”
梁寄沐的分寸感一直都把握得很好。
即便明白對方知道的情況遠不止于此,還是沒有多問。
有些事情不適合從別人口中得知。
林北謙愣了一下。
這小兩口怎麼……某些方面行事作風如出一轍啊。
林北謙起床氣被金錢的銅臭味撫平。
“等下。”他主動開口,“可以問梁教授一個問題嗎?”
梁寄沐沒吭聲,也沒掛電話。
林北謙問:“梁教授和方逾拾這場婚姻,到底是真的巧合,還是蓄謀已久?”
很隱晦的問題,可以有很多種理解。
或許林北謙只是單純在問:是巧合聯姻,還是為了利益設計聯姻?
但雙方都是聰明人。
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通。
梁寄沐聲音出奇的鎮定:“林醫生對別的患者私人感情也那麼關心嗎?”
“心理醫生總是要對患者各方面都了解些的。”林北謙說,“不過這次不是出于醫生的關心,而是出于朋友的立場。梁教授,方逾拾不喜歡欺騙,如果你有什麼瞞著他,最好盡快坦白從寬。”
梁寄沐沒說好或不好。
他說:“謝謝。”
謝謝他的提醒。
更謝謝他對方逾拾的維護。
林北謙眉頭擰得很緊。
反應過來后,梁寄沐已經掛斷電話了。
梁寄沐徹底沒了睡意,三兩下從二樓房頂跳下,回宿舍收拾東西。
“哎?”自然卷拎著宵夜剛回來,路過他房間,好奇道,“不睡啊?這是要出去玩?”
“不是去玩。”梁寄沐聲音低沉急促,“我太想他了。”
“誰?”自然卷一時沒反應過來,跟了兩步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拾?天啊,梁,大半夜趕回去,他一定會感動哭的!”
梁寄沐扯了扯嘴角。
不被嚇一跳就算好了,還感動?
就算擁有了一個沒解釋的擁抱,就算擁有了被特殊無理取鬧對待的任性,他還是感覺心里空空的。
方逾拾離他好遠好遠。
遠到稍微不注意,風箏就會斷開線繩,從指縫中溜走。
仗著身高腿長步子大,他沒多久就跨到門口,伸手一推——
兩條武裝戒備的胳膊擋在他面前。
梁寄沐臉唰一下就黑了。
“這是在干什麼?”他認出對方的國籍,用流利的德文道,“邀請我來參與交流研究的時候,好像沒人告訴我,還需要進行保密實驗和人身□□。”
“很抱歉,我們接到的通知是禁止任何研究人員離開實驗所。”保安的胳膊紋絲不動,“梁教授,實驗徹底完成之前,還請您配合,不要擅自離開宿舍區。”
梁寄沐轉頭,眸光泛著冷意,死死看著自然卷手里的宵夜袋子。
卷毛敏銳察覺,連忙解釋道:“外送,我這是點的外送。”
“這不是什麼機密項目,事先也沒有簽協議,我不接受封閉工作。”
梁寄沐肩頸肌肉緊繃,如果對方再攔,他絕對會動手。
安保人員是受雇傭的專業人士,察覺到他的意圖,也正了正身形。
氣氛一時間箭弩拔張起來。
“梁教授梁教授!”
項目主管遠遠走過來,看到這一幕差點嚇瘋,顛著小肚子變走為跑:“梁教授別生氣,您聽我們解釋……”
梁寄沐本著臉聽他一通啰嗦,禮貌打斷道:“所以,就在一個小時前,這個項目因為你們國家組員的一次不守規矩和失誤,連累我們所有人都要被迫關在這里?”
文化人說話就是有水平,幾個加強語氣詞用的,讓主管起了一身冷汗。
他跟姍姍來遲的幾位領導對視片刻,紛紛訕笑道:“這麼說……也沒、沒錯。”
梁寄沐雖然只是個大學副教授,但他的專業水平在領域內擁有最高話語權,有足夠的資格被端在首位尊重。
何況這位還是渡盛的老板,穿上白大褂還能互相道一聲同事;脫掉白大褂,就算皇親國戚來了,也得禮貌稱句“梁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