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再強也有極限,因為自己平時只遇到過小磕小碰,即便是骨折的傷痕,在復查時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所以沒有清晰的概念。
但他現在知道了。
這道傷沒個一年半載估計無法痊愈,不過不要緊,重要的還是沈錦旬。
旁邊的樓朔道:“他已經和你一樣了,沒關系的,就是多需要一點時間。”
看云枝恍若未聞,他補充:“能成功初擁已經是個奇跡了,接下來肯定很順利。”
沈錦旬有幾處傷口很深,幾近致命,需要后續配合治療。
加上被初擁后自身本就會產生不適,被送過來時,他的狀態其實很糟糕,以至于薛風疏撇開頭不敢多看。
云枝更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盡管別人說了再多好聽話,情緒還是緩不過來,
“怎麼還沒醒?”云枝自言自語。
白棲遲朝薛風疏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薛風疏的嗓子被濃煙熏過后很難受,暫時開不了口,只能做一個無奈的表情。
正巧宴歲將弟弟轉交給了父母,過來看了下情況。
他也一眼注意到云枝的手腕:“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沒事。”云枝沒精打采道。
過了一會,沈父來了,三只吸血鬼們知情識趣地留出了空間,讓薛風疏和云枝和他講話。
沈父擺平了鬧得一團糟的壽宴,過來時已經和醫生溝通過。這時候他先在病房的窗口看了看小兒子,再望向大兒子。
“能說話嗎?”他問。
薛風疏啞著嗓音說:“能的。”
沈父嘆了一口氣,道:“你最近在搞些什麼?”
在薛風疏被外公領走后,兩人鮮少見面,他多年如一日地忙著工作,并不知道對方近況。
“無業游民,隨便干些什麼。”薛風疏道。
最近他確實沒急著找工作,有公司和獵頭找上他,都被往后推延了。
沈父想著他冒火去救了一只吸血鬼,倍感荒謬地沉默了半晌,再看向滿臉緊張的云枝。
“你過來一下。”沈父說完,走到了空蕩蕩的樓梯處。
云枝起身跟過去,說:“叔叔,對不起。”
沈父不知道云枝的模樣,也不熟悉他的性格,之前只在沈錦旬的手機里見過一面,連話都沒說,就被沈錦旬潦草地掛斷了。
記起小兒子那副護短的腔調,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他在轉角處的窗口點了根煙,道:“你是該道歉。”
就在短短一年里,沈錦旬向來活得順風順水,且肆意自我,卻進了兩次醫院。
第一次就已經足夠令父親捏一把汗,第二次則更加嚴重。
而且其中都是因為云枝。
“這個道歉不該是對我說的,而是他。”沈父冷冷道,“好端端一個人,三番兩次地被你牽連,我不說你能幫到他什麼,你能讓他少受點傷嗎?別說你心里怎麼想的,我只看結果,擺在眼前的就是他躺在病床上現在還沒醒過來。”
云枝沮喪地閉上眼,面對沈錦旬的父親的指責,所有的解釋都蒼白無力,只能認真地單方面傾聽。
“他之前為你得罪了他爺爺,來我這邊聊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怪全怪他脾氣差,和你沒關系。”沈父道,“因為我能感覺到他確實很喜歡你,所以沒怎麼插手,實際上還是偏向他的。”
云枝聽到前半句就喉嚨發澀,艱難地說:“不是的,他脾氣很好。”
“對你當然好。
”
他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一會,等到一支煙燃完,這才沒再僵持下去。
“他媽媽走了以后,他受到了很大影響。”沈父說。
云枝說:“我知道。”
“你知道的不全面。”沈父道,“他學校里有同學沒教養,當著他的面喊他災星,說他是廢物,帶著他原本的好朋友一起排擠他。當時班主任打電話給我,我以為我兒子肯定把那個人打傷了。”
初中時云枝和沈錦旬不在一個學校,自身性格使然,沈錦旬不愛袒露傷疤,沒有講過這些。
云枝真的不清楚這段插曲。
接到電話的沈父做好了賠償的準備,卻得知沈錦旬沒有動手。
剛剛結束葬禮、開始有睡眠問題的男生,被同學的綽號刺傷了心,曠了兩節課,最后被老師在器材室的角落里找到。
那里幾乎不會有人過來,擺放杠鈴的角落里落滿了灰塵,沈錦旬就躲在里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腫成了核桃。
在絕大多數同齡人心智不成熟的年紀里,用委屈和淚水來換取幫助是很常見的事情,可沈錦旬卻早早地選擇了隱藏,被老師找到時,還下意識地躲起來。
他不告狀,不哭訴,甚至強撐著說自己沒關系。
沈父道:“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那時候不懂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才能讓他變得快樂一點。”
“后來呢?”云枝說。
“那個人連同一起起哄的,都被我安排了轉學。”沈父說,“但他后來似乎沒什麼走得近的朋友。”
云枝道:“嗯,高中里很多同學說他是個有距離感的人。”
“我可以理解他為什麼這麼保護你,明明有其他方案,非要做出能讓你不受一點傷害的那個,就算選擇得一點也不明智,會讓他的處境更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