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給自己開門要干什麼?
他腦袋一片空白,比四年前左手骨折時還要茫然。
另外一面不斷有東西撞上墻壁的悶響,還有吸血鬼被打傷后的哀嚎呼喊,就是沒有沈錦旬的回應。
“你這個混蛋。”云枝低低地罵了句。
因為用力過猛,那雙握著畫筆的、細嫩到沒有繭子的手破皮流血,掌心里一片慘然。
可他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直到花鏟報廢,一分為二。
鐵片啪嗒掉落,他看著細開一條縫隙的門,撐著胳膊去頂了幾下,繼而脫力般軟在地上。
感覺到地上潮濕,他才意識到這場雨下了好一會兒了。
放任整個人被雨淋得濕漉漉的,他看著靠在旁邊的爬架,再看看那扇門的高度,搭在上面想要爬上去。
可是架子太矮了,他踮起腳尖依舊摸不到門板的邊緣。
一邊在架子上折騰,弄得并不結實的構造搖來搖去,一邊聽著那邊的吵嚷,膽戰心驚地捕捉沈錦旬的動靜。
有東西被撞得嘩啦作響,他頓時心里揪緊:“小錦?!”
沈錦旬喊道:“不是你老公被摔了。”
對自己遲遲不離開感到無奈,沈錦旬又說:“為什麼還不走?”
提到這個就生氣,云枝道:“回去以后找你算賬!你完了!”
他不會說臟話,也不太會恐嚇要挾,盡管著急憤怒,罵出來并不具有威懾力。
像撒嬌。
沈錦旬安靜地笑了下,接著拳心朝上,一記標準連串的空手道動作,將面前的吸血鬼揍翻在地。
被扔在地上的樓憑扶著胳膊,跌跌撞撞地起來。
“他火氣很大啊。”樓憑調侃,“把他甩在對面,有點不太好吧?”
這只吸血鬼好像對云枝很有興趣,說起來時明顯興奮了一點。
沈錦旬靠在門鎖前避了避眼睛,筋疲力盡到了極限,連呼吸都變得輕之又輕。
這場暴雨來勢洶洶,轉眼就有傾盆之勢,劈頭蓋臉地澆了他滿臉。他擦了擦眼睛,視線里依舊和飄著白霧似的。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看不清楚東西了。他想著。
本來以為宴歲他們能搞定,到現在居然進展成自己收拾這麼一大批吸血鬼。
饒是他再怎麼厲害,面對眼前這些撂倒了就爬起、打傷了能愈合的家伙,也有消耗到招架不住的時候。
能到這種程度已經很驚人了。
樓憑與他直直地對視著:“帶他一起來玩才有意思啊。”
他嗤笑:“和他玩?你配嗎?”
有的吸血鬼舔了舔手背上的血液,眼神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們近期的血液攝入量很少,根本不夠填飽欲望。此刻為了這抹鮮美的滋味,顧不得臟或不臟了,舌尖反復舔舐著那處。
純血族的血和人類的血仿佛同樣甘甜,他們敬畏地看了眼樓憑,再偷瞄沈錦旬。
對方腹部的傷口很嚴重,血浸透了禮服,散發出香甜的味道。
再被雨水打濕,底下匯聚成的一灘水洼都沾染了誘人氣息。
已經被鮮血蠱住的吸血鬼猶如喪尸,約束住他們沒有上前撕咬的,是人類身上有種令人膽寒的攻擊性。
那種凜冽的冷意,足以讓他們膽怯。
“你對他的保護欲真是不講道理。”樓憑說。
沈錦旬嗤笑:“這要講什麼道理,哦,不過你的話,到了審判庭上可要好好和你族里的人聊一下。”
樓憑看形勢不利,被這麼拖著遲早要被抓捕,目光不禁飄忽不定,繼而終于下定了決心。
本來機緣巧合搞到那玩意,不是很敢用。
他把手伸到外套的內側口袋里,拇指摸索到冰涼的硬物,再撥弄了下槍栓。
而對于云枝來講,自己終于在不斷打滑的糟糕情況下,指尖勉強觸碰到了門板,再用腳蹬了下,翻上去了一半。
在磅礴的雨中,他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到,直接摔了下去。
耳邊“嗡”的一聲,向來怕痛的云枝登時蜷縮了起來。
身體緊繃著動也動不了,意識順便模糊到分不清場合,他感覺自己從來沒那麼疼過。
以至于過了很久,云枝才反應過來那響聲代表了什麼。
……怎麼會有槍?
他咳嗽著,掙扎地想要撐在地面上直起身體,可全都重新倒了回去。
反復意識到自己的無力,他崩潰地發著抖,死死地咬緊牙關站了起來。
猝不及防地從三米高的地方落下來,他感覺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完好的,猶如被拆成了一堆松動的零件。
可、可是……
自己再也不想讓沈錦旬擋在前面了。
至少在這種時候,一起逃跑,或者一起面對,而不是被護在身后瑟瑟發抖。
云枝的腿發軟發抖,踩上架子就像踩在了棉花上,然后如愿翻了過去,接著再摔到了另外一邊。
云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還沒暈倒簡直是個奇跡。過程中仿佛被神指引著、操縱著,帶他來到沈錦旬面前。
其余吸血鬼都被樓憑的大膽舉動嚇到竄逃,槍在爭奪中被踹到旁邊,周圍零零散散地擺著雜物。
“你、你的……”樓憑的胸膛仿佛漏風的皮球,說話時上氣不接下氣,非常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