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師也是畫家。”云枝說。
Raglan無所謂地擦干凈手上的水珠:“他和你一樣,半斤八兩。”
他不認為人人平等,且發自內心地覺得這世上就應該存在鄙視鏈。
那些涂涂畫畫的,亦或者寫詩寫歌的,都是派不上用處的廢物。他們就只能騙一些無所事事的閑人,扎堆湊在一起做些沒意義的事情。
什麼逛展覽,什麼看電影,在他看來沒任何意義,要處在最底端。
“別說犧牲你一個,加上沈習甫,加上幾百個和你們一樣的人,拿來換白宜徹,對我來說也是劃算買賣。”
Raglan說完心里話,與云枝對視:“不要這麼看著我,再怎麼希望能交換也好,反正世上沒這筆買賣。”
云枝道:“罵了你一句畜生,你倒也不用坐實了那麼沒人性。”
“無所謂。”
“這比癌癥還可怕,爛到根里去了。”
他說完,舉起錄音狀態的手機,說:“所以你應該去局子里好好改造一下思想。”
完全沒想到云枝會留這麼一照,大意的Raglan松開那塊沒洗干凈油污的衣衫,快步過去要奪走手機。
云枝后退了半步,躲開了他的動作。
那句話純粹嚇唬人的,云枝沒有要舉報的意思。研究院管理嚴格,業內也有極高要求的審查和約束,反正不可能讓Raglan為所欲為。
他不想讓以前的恩怨打擾生活,沒心思也沒時間,手痊愈了,新生活也正要開始,等沈錦旬一回來,還要忙著戀愛。
錄音只是以防萬一,順帶讓Raglan因此膈應著。
Raglan憤恨道:“交出來。”
云枝說:“不該談談你手上可以換錄音的籌碼?”
“你爽快點開個價。”Raglan不耐煩地看了看腕表。
云枝看他因怒意而握緊了拳頭,不慌不忙道:“拿錢沒意思,學三聲狗叫好了。”
被擺了一道就已經足夠詫異,這種要求更是匪夷所思。
Raglan的脾氣很差,曾讓一大堆學生能躲就躲,碰上了必然會戰戰兢兢。
這時候他卻拿云枝一點辦法都沒有。
云枝模仿他的動作,也看了看手腕,仿佛上面有不存在的表盤。
“給你兩分鐘,否則我就回去吃火鍋了。”他催促。
話音剛剛落下,Raglan還來不及發火,就有一陣腳步聲傳來。
“小枝,你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沒事吧?”薛風疏過來問。
沿著走廊靠近了,他發現Raglan惱火地僵在云枝身邊,猶豫地問:“您也來吃火鍋?”
“幾個學生聚餐,邀請我一起。”Raglan說。
薛風疏看了他幾眼,再望向云枝,似乎在無聲地征求意見。
手機穩穩當當放進兜里,云枝沖著Raglan冷冷地抿緊了嘴唇,覺得無話可說,徑直返回包廂。
Raglan盯著薛風疏,問:“你什麼時候和他走得那麼近了?”
薛風疏莫名感到一股壓力,但沒為此提心吊膽。
他稀松平常道:“我和他一直相處很融洽啊。”
Raglan什麼也沒說,扭頭就走了,好像分分鐘就要拋棄眼前的得意門生。
薛風疏摸不著頭腦地追上云枝,他們兩個再加上宴煥,在包廂里待了大概兩個小時。
這期間,宴煥清空了三盤肥牛,平坦的肚子愣是撐出了弧度。
他性格活潑外向,再說同齡人之間很快可以熟絡起來,來的那會有些畏生,此刻已經變得黏在云枝身邊。
沒有愈合的指尖纏上了一層白紗布,使不上什麼勁,搭在云枝肩頭的時候輕得就像飄來了一片落葉。
“這也太厲害了。”他在夸發明火鍋的人。
云枝道:“你以前都吃些什麼?”
“園子里自己種的。”宴煥道,“青菜白菜芹菜,各種魚肉,還有雞和鴨。”
油炸食品、火鍋烤肉,對他來說都是第一次接觸,感覺特別新奇。
以及那種情感濃烈的情侶相處模式,也是他沒有見到過的。
他有些羨慕地說:“你男朋友對你真好,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人類熱戀期?”
“唔?”云枝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宴煥比劃著:“那天我躲在研究院的柜子里,感覺得到他很在意你。而且你盯著屏幕和他聊天,動不動就會笑。”
不諳世事的吸血鬼做出猜測:“要不是他討你喜歡,很難笑得出來啊。”
云枝點頭說:“是這樣的。”
等到薛風疏暫時離開,去不遠處提車,宴煥納悶:“這個哥哥和他弟弟差得也太大了,不像是兄弟。”
“他們脾氣是不太一樣,可能跟成長環境有關系。”云枝附和。
在家里遭受冷遇的薛風疏比較內斂,備受矚目的沈錦旬則更加輕狂,骨子里要隨性一些。
就長相上來講,也是各有各的風格。更像父親的薛風疏顯得英氣,而沈錦旬的眼型和淚痣偏向于母親,五官是漂亮精致那一掛的。
宴煥感嘆:“不過有個哥哥可真好。”
云枝問:“是嗎?”
“我就一直想要有個哥哥,莊園里就我一個小孩,其余的都幾百歲了,和他們有代溝呀。”
云枝:“……”
雖然自己很希望能擁有親友,但要他在與世隔絕的地方吃著青菜白菜芹菜……
簡直不能細想。
告別了宴煥,他繼續復習和畫畫。
趁著大秀落幕后一切進入正軌,白棲遲會空閑一段日子,能夠慢慢尋找下一任助理,云枝提交了自己的辭職信,做好工作上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