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他的回答有些詫異,薛風疏沉默片刻,之后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和薛風疏告別,他坐公交車回到家中,一路上心事沉沉。
無法形容自己見到宴煥的心情,此刻回味起來,感覺酸甜交加。
想要立即握住宴煥的手,說他的叔叔是自己的父親,也想要迅速逃離宿舍,不敢突然面前這一切。
他不知所措,怕自己在慌亂中走錯一步,所以什麼也沒做。
和這些相比,Raglan顯得無關緊要,再也沒法讓他傷心難過。
吃晚飯的時候,云枝難免心不在焉,糾結著之后該怎麼和宴煥接近。
看沈錦旬百無聊賴地用飯勺敲了敲桌沿,他猛地回過神來。
“怎麼了呀。”
并不是疑惑的語句,他知道自己開小差,惹得沈錦旬要鬧小別扭。
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給骨折患者夾了一塊排骨,以示歉意。
放下筷子,他的手機“叮”了聲。
白棲遲問他有沒有某塊寶石的樣品圖,他打開相冊翻找了一會。
沈錦旬湊了過來,一米八多的個子,微微彎腰,將下巴抵在云枝的肩膀上。
看著云枝把相冊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找到,隨后點開了系統默認命名為“我的收藏”的文件夾,打算在這里又找了一遍。
“這是誰?你新交的吸血鬼朋友?”他問。
收藏里最新的圖片是一只吸血鬼的證件照。
比起那些神秘冷冽,且充滿了危險性的吸血鬼,這只吸血鬼的神色有一種與群體格格不入的溫和。
云枝把手機舉起來,高度與自己的面孔持平。
他問:“你覺得我們像嗎?”
沈錦旬努力地找相似點,委婉地說:“你們都是黑頭發。
”
云枝嘆了一口氣,眼睛里卻是亮晶晶的。
“之前樓朔盯上了我,不過沒別的事情,像是在血族版本的查戶口……要是他講的沒錯,唔,真的沒搞錯的話。”
他語氣認真,又帶著小心翼翼的彷徨,似乎在和沈錦旬分享著不該說出口的秘密。
“這只吸血鬼應該是我爸爸。”
盡管云枝努力地想讓自己說得保險妥當,可看見沈錦旬不自禁坐直了身體,仿佛在和未來岳父面對面,那些壓抑突然沒了禁錮。
本來怕萬一鬧了烏龍,搞得各自空歡喜,所以他緘默于口。
現在起了個開端便停不下去。
做夢也好,他想預支一個美夢。
云枝說著晏家,也說了那場車禍。
這段時間以來,他逐漸接受了現實,當初再怎麼情緒起伏,此刻也已經能夠淡淡地講述。
換血的事情被故意避開,前因后果聽起來就是個惹人感嘆的悲劇。
那位母親不知道出于什麼緣由,和樓朔說過自己會選擇流產,最后卻生下了云枝,再托付給了沈習甫。
而沈習甫本該新婚燕爾,卻因為這場事故,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昏迷的愛人。直到自己病故,都沒能等到愛人蘇醒。
“我知道二叔以前談過戀愛,但沒怎麼關注……原來他結過婚?”
沈錦旬驚訝地問,仿佛之前那十八年過得稀里糊涂,自己和沈習甫并非同住一間宅邸里的親人。
云枝道:“你性格一點也不八卦。”
“確實,不過有一次,我真的被激起了好奇心。”沈錦旬道。
“哪次?”
“你在醫院里沖著我哭的那次,我看上去不怎麼急躁,其實心里快要愁死了。
”
他用左手捏著勺子,給云枝撈了湯里煮到稀爛香濃的番茄,又道:“你現在愿意和我說,我更像是悶了許久終于解脫的那一個。”
這麼說著,他問:“是因為這個哭的嗎?”
云枝點點頭,確實如此,又不止如此。
這段時間想過該怎麼和沈錦旬講,自己被帶到沈家,撇開浮于表面的細心撫養,內里是殘酷的利用和傷害。
然而云枝愈發覺得這樣做根本不是救贖,而是在賭博。
如果得知了這一切,沈錦旬沒有折中的辦法,肯定要做出取舍。
站在自己這邊,注定了要和家里撕破臉。
反之,他能夠理解,但沒辦法和沈錦旬保持親密關系。
云枝并不懷疑沈錦旬對自己的感情,可這些怎麼能和絕對的錢財權勢相比?
作為從小被當成繼承者來培養的人,成長的路途中承受了多少困難,為此選擇放棄,是不是一點也不值得?
每次想到這里,他會變得自卑又悲哀,矛盾地陷入茫然中。
不想讓沈錦旬做出任何犧牲,也不想知道到底是哪方被丟掉。
他只想趁著平衡尚未被打破,當個可恥的膽怯者。
沈錦旬道:“發什麼愣?你今天走神的頻率有點高,在惦記些什麼呢?”
“我去看望大少爺的時候,他衣柜里掉出了一只吸血鬼。”
云枝也覺得自己神游得有些過分,果斷出賣了薛風疏,用來轉移話題。
“什麼?!”沈錦旬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本來云枝覺得沈錦旬是對哥哥的私生活感興趣,總歸是親兄弟,哪能完全不予關心。
然而沈錦旬打開撥號頁面,迫不及待地詢問:“研究院的投訴電話是多少,我要舉報他惡意□□。
不對,這個是不是直接報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