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地坐在床邊,他面無表情地揪著手上頗為少女心的布料。
仿佛將它當成了云枝的臉頰,以此來發泄不滿。
云枝好不容易欺負了一回沈錦旬,此刻得意洋洋,完全無視了沈錦旬的深深怨念。
他說:“很萌啊,你看上去都被襯得可愛了一點。”
說完以后還嫌不夠得罪人,他補充:“不對,該說是更可愛了。”
沈錦旬:“……”
今夜孤獨寂寞冷,且被粉紅色圍繞著,第二天起床沒有一點好心情。
而云枝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早已把昨晚的氣惱拋在了腦后。
他活蹦亂跳地打理著庭院里的花花草草,給盆栽們澆水。
司機接他們去公司上下班,發現云枝陪沈錦旬待在這里,八卦之心險些按奈不住。
見老板臉色不佳,他沒敢多說,倒是云枝特別歡快。
在路上,云枝興奮地分享著客臥的床有多麼柔軟,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樹木郁郁蔥蔥,鄰居的屋子只是露出小小的一角。
以及今天把他叫醒的也不是鬧鐘和車喇叭聲,而是園林中的雀鳥鳴叫。
對于從小被當做畫家培養,生活環境偏于清靜雅致,不喜歡街頭喧囂的云枝來說,這里比當初的閣樓更加討他喜歡。
“你睡得好嗎?”他問沈錦旬。
沈錦旬道:“與其向別人打聽,不如自己親眼來看。”
云枝納悶,自己的睡眠質量怎麼樣都描述不出來,他難道能穿越到人類的夢里去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噩夢嗎?
“夢到你了。”沈錦旬故意說。
云枝挪到邊上,兩人的胳膊碰在一起。
“我干嘛?”他小聲問。
沈錦旬跟著壓低了聲音,說著悄悄話:“害我床單濕了要去洗。”
一副沒有改過自新的模樣讓云枝又想害羞又想炸毛,推了推他的肩膀,繼而離得他很遠。
回到辦公室,悠閑地喝著咖啡,聽同事們說總裁身殘志堅。
剛出院就堅持上班,簡直感天動地教社畜落淚,連工作狂魔白棲遲都自愧不如。
“剩只左手能干什麼?”于域好奇。
云枝在心里無奈,大家可真的小瞧沈錦旬了,這人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陽光曬得他全身暖烘烘的,他伸了個懶腰,繼續畫速寫。
因為沒事可做,又和其他人關系融洽,所以同事們心知他最近摸魚,也沒意見,有時候還點評兩句。
之前被耽誤掉的已沒空惋惜,他一門心思想著盡力追回。
或許是命運兜兜轉轉地將好運補償在他身上,最近勤快練習后,恢復了以往的狀態,提升得令人驚喜。
一坐便是專心致志地鉆研了一整個上午,在吃飯的時候,他打了電話喊搬家公司把行李打包到沈錦旬那里。
到了別墅外,他問沈錦旬的門鎖密碼是多少。
沈錦旬用了些浪漫情懷在上面,支支吾吾說:“我和你在會館重逢的那個日子。”
不料云枝的回答給他殘酷一擊:“我不記得具體時間了。”
當時對云枝而言,唯有心慌意亂,屬于一對冤家狹路相逢,落在下風的自己除了要逃,另外沒做多想。
事后也沒去刻意記起,也便慢慢忘掉了細節。
沈錦旬著實想丟下一句:“昨晚還讓我寫檢討?那你罰站到我下班回家吧!”
可是自己著實不忍心,他翻了個白眼,報出了一串數字。
聽出了沈錦旬的不爽,云枝笑了笑:“討厭我啦?”
“啦什麼啦,少發嗲。”沈錦旬道,“我還在忙,先掛了。”
掛斷前還聽到云枝在撒嬌求原諒,他笑了下,靠在沙發上。
本來接電話的時候想要回避,爺爺說“聊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就當面接了。
不是見不得光,只是沒想過在長輩面前打情罵俏,既然爺爺這麼說,沈錦旬坦坦蕩蕩沒遮掩。
反倒是爺爺的神色微妙,多次欲言又止。
“下周周末空出時間來,回到宅子里一趟,我早上接到電話了。”爺爺說,“律師要公布遺產劃分。”
說起這個,不免想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他嚴肅的臉上有些滄桑。
不比沈父在結婚時的突然叛逆,沈習甫向來愛給他添堵。兄弟兩個本該同樣在財團打理生意,但沈習甫在讀書時期,表明了對錢對權沒有任何興趣,執意要當藝術家。
天性溫和儒雅,從來不會爭搶,比起成為上位者,更愿意和弱者感同身受,這在圈子里是非常少見的。
他罵也罵過,打也打過,橫豎改不了主意,便當做自己養了個敗家子,放任不管了。
此刻回想著沈習甫的以往種種,他非常后悔自己的隨意。
要是沒同意他收留云枝就好了。
他想,期待了整整十八年,落得一場空,這該有多絕望?難怪小兒子在病逝前都難以合眼。
遺憾轉移到云枝身上變成了不滿,老爺子思及此,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沈錦旬說:“好的,我等著他的正式郵件。
”
“他還問了我云枝的聯系方式。”爺爺道。
“是嗎?”沈錦旬問,“那我待會告訴他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爺爺沒有多坐,走前沈錦旬送他到車上,忽地想起了什麼來,讓他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