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大了,你睡在這里不害怕呀?”他問。
“害不害怕和房子的面積沒關系。”他道,“某只吸血鬼住在和我浴室差不多大的地方,照樣半夜瑟瑟發抖。”
“哪里只有你浴室這麼一點。”
月租金不算低,總不至于連別人家的衛生間都比不過。
云枝之前去過樓上的衣帽間,沒進過主臥連帶的浴室,質疑過后跑上去瞧了一眼,差點落下貧民窟少年的眼淚。
感覺被跨階級打壓,他不爽地故意找茬:“浴缸裝那麼大是打算在里面劃船嗎?”
“雙人的那種可以試試。”沈錦旬說。
剛才被掐了一把腰,云枝緊張到屏息凝神,半天不敢直視那些保姆。此刻即便轉移了視線,耳根也浮著淡粉沒有消退。
又被真假難辨地耍嘴皮子,他很難招架,于是撇開頭喝著果汁,順便糾結著待會是去是留。
喝得三心二意的,再冷不丁地被嗆住,彎下腰咳嗽了好久。
“想什麼呢?”
沈錦旬過來順了順他的后背,明明沒干出格的事情,他卻不自禁地繃直了脊背。
仿佛對方并非在幫忙,而是在煽風點火。
緩了緩,他被領著去了儲物間,柜子上擺著包裝精美的禮品袋。
“平時交際差不多都是買些中看不中用的,好像不適合送長輩,突然被你一問,我也想不好該準備些什麼。”沈錦旬道。
原先和云枝在這方面嗆了幾句,貌似不愿意摻和,其實他牢牢記在心上。
旁敲側擊問了許嘉致,委婉地打聽人到中年會有哪些喜好。許嘉致說了打高爾夫球和釣魚,他便讓助理抽空挑了魚竿和球桿,并選了一條圍巾。
他道:“瞎買的,你隨便應付下吧。”
見云枝一臉茫然,他補充:“想搬走鐘擺的話,我也不攔著。不過提前說好,它的維修成本很高,講不定你間接給他們塞了個□□煩。”
云枝走過去翻了翻,開心地彎起眼睫。
“要是助理真的陪我去逛街了,你這個要怎麼處理?”
沈錦旬冷冷道:“我就自己去釣魚去打球,給你們倆留一道孤獨的背影。”
云枝笑了起來:“以及快要夏天了卻給自己裹一條羊毛圍巾。”
“沒事,夏天不妨礙我心冷。”
聽到沈錦旬陰陽怪氣地別扭著,他暗暗說了句“真奇怪”。
碰巧今天中午剛進賬上個月的工資和獎金,他查了下這三樣東西大概的價格,給自己留下來兩千塊,剩下的全部轉給了沈錦旬。
沈錦旬說:“這個月是不是沒有買手機的錢了?”
“可以湊合用。”
他希望云枝趕緊換,省得平時回條消息要卡半天,能讓自己從心花怒放等到蔫巴巴的。
然而云枝不樂意,說他和這部雜牌機相處太久,已經處出了感情。
實際上就是勤儉節約,對自己摳門。
出去的時候沈錦旬沒有留神,后背撞到了門板。
雖然收著力氣,不是很嚴重,但他蹙起了眉頭沒能舒展。
似乎很疼,可悶著沒說出聲。
一次兩次的,云枝起了疑心,要他脫衣服看看。
他不樂意,并調侃道:“你怎麼這麼熱情奔放啊?”
“才沒有,你不要和我講廢話,動作快一點。”云枝不上當。
看沈錦旬敷衍了事,轉頭就要回房休息,他緊跟在后面,看對方的著裝比較寬松,眼疾手快地掀起衣服。
起初云枝以為自己看錯了,確認不是錯覺以后,愣愣地停了下來。
沈錦旬伸手要把衣服拉下來,抱怨道:“就你這樣的,我評價為色胚也不過分。”
云枝阻止了他的遮掩,指尖小心地摸了摸傷痕邊緣。
裸露在空氣里的皮膚褪去紅腫,淤青也稍微好了些。雖然不再青青紫紫,但顏色整體變得很深。
原先傷得很重的地方是這樣,有淤血的緣故,現在大多有些發黑。
即便不傷在自己身上,照樣能借此瞬間感覺到疼痛。
感覺到云枝的沉默,沈錦旬道:“有點丑。”
他語氣很弱,帶著點做錯事般的患得患失。
好像在怕云枝對這些痕跡嫌棄厭惡,以及擔心云枝再度陷入自責。
云枝說:“之前說不用再涂藥膏,是不是怕被我看到?”
“每天睡覺之前我會對著鏡子涂好的,沒什麼關系。”沈錦旬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打趣,“脖子扭得有點酸而已。”
撂下衣服,云枝嘆了一口氣。
去包里拿了藥膏,他示意沈錦旬趕緊去洗澡,然后自己要幫忙上藥。
沈錦旬拒絕配合,然而拒絕無效,被云枝押去了浴室。
云枝做出規定:“給你十分鐘。”
那麼著急,仿佛多給點空檔的話,沈錦旬會趁機跳窗而逃。
之后仔仔細細抹了藥,沈錦旬覺得氛圍有些不對勁,多次和云枝搭話,收獲了沮喪失落的回答,顯而易見是沒心情多聊。
他想,完了,剛吃到豆腐就踢到了鐵板。
吊起同情心是一回事,真讓吸血鬼如此難過就是另一回事。他并不希望后者發生。
透明的膏體在皮膚上泛著一層水光,云枝瞧了會,湊過去吹了吹。
看見沈錦旬躲閃,他問:“怎麼了?”
沈錦旬道:“有點突然。”
沉默著沒有接話,云枝看藥膏漸漸被吸收,幫沈錦旬將衣服的褶皺撫平,然后將臉貼到了肩胛骨處,腦袋上下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