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苦惱地說:“今天收到消息,說是小老板被砸傷了,得有半個月不能來公司。很多事情都要我去協調,接下來有得忙了。”
“砸傷?”樓朔挑眉。
白棲遲道:“昨晚不是派對麼?不知道他在搞些什麼,被砸得右手骨折。”
“幾歲了還這麼皮?”
“可不是嘛,磕磕碰碰的,之前是虎口被咬了倆牙印,后來手指也弄破了,最近膽子更大,脖子上掛了半圈咬痕。”
樓朔看了眼云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云枝頓了頓,朝他們解釋:“昨晚是因為后面有貨架,我不小心撞到了,他替我擋了兩下。”
樓朔恍然大悟:“哦,英雄救美啊。”
云枝:“……”
行,非要這麼說也沒什麼問題。
他撇開頭獨自神游,沒再摻和他們的話題。
“許嘉致的父母要回來看兒子,我陪許嘉致晚上去接機。正好我這段時間工作忙,直接從他家搬出去了,在公司旁邊的酒店訂了一個月的房。”白棲遲道,“唉,接下來得把買房提上日程了。”
樓朔道:“你看上的房子都太貴了,保持現在的消費水平的話,再攢二十年吧。”
白棲遲說:“只要二十年?”
“就可以買個角落。”樓朔抱著胳膊說。
白棲遲罵罵咧咧:“媽的,沈錦旬這廝就出生在我的夢中情房里,而我累死累活干二十年,就夠睡他家保姆住的地方。”
樓朔指出:“想多了,是車庫的角落,保姆房還夠不上。”
云枝:“……”
料理端了上來,白棲遲給云枝夾了塊三文魚,繼而和樓朔繼續聊。
“許嘉致的媽媽好像最開始是人類?我聽我朋友說的,懷許嘉致之前被初擁了,然后加入了血族。
”
生小孩本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人類如果和吸血鬼結合,那會更加艱難一點。
比起這方面的危險程度,初擁反倒算好的。所以在準備擁有后代前,很多吸血鬼會選擇在族長的看護下,對愛人進行初擁。
這個過程比結婚更加莊重,彼此之間的牽絆不可解綁不會減淡,能夠延續到漫長余生的最后一秒。
“確實,她是近五百年來唯一一個被初擁的人類。”樓朔道。
云枝問:“吸血鬼很少和人類戀愛嗎?”
“怎麼會這麼想?樓朔談過的六十多任男朋友全是人類。”白棲遲吹了聲口哨。
樓朔接話:“有的已經壽終正寢了,我掃墓的時候看到黑白照片,差點認不出來。”
云枝:“……”
“你會傷心嗎?”他問。
樓朔道:“他們最長的只和我談過三個月,當時都是正青春的年紀,接著幾十年都沒再聯系,忽然以這種方式重逢,確實會傷心。”
“眼睜睜看著周圍的朋友逐漸離去,才是最痛苦的。”他道,“過得不知不覺,眨眼間陪我打籃球的都拄拐杖了,而我幫不了他什麼,只能見證他的衰老。”
云枝若有所思:“唔。”
“都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提咯。”樓朔道,“反正各有各的命。”
白棲遲道:“三個月?你也太短了。”
樓朔試圖用葷段子岔開話題:“我第一次被說短。”
云枝今天對這方面很敏感,默默將左手虛握成拳,克制著讓自己不去想沈錦旬這個有點長的人類。
白棲遲短促地笑了聲,道:“你都快一百多年沒談戀愛了,還記得清以前被評價過什麼?”
“具體的不知道,整體上清一色好評就對了。
”
云枝道:“所以你以前狂談戀愛,現在清心寡欲?”
樓朔聳聳肩膀:“談多了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也不能說是清心寡欲。我遇到有興趣的還是會關注下,只是沒那麼容易一股腦栽進去。”
白棲遲說:“選擇性看破紅塵。”
樓朔覺得這個詞找得很好,為他鼓掌。
云枝心想,這和沈錦旬太不一樣了。
雖然同樣說話摻著打趣的成分,有些教人難以捉摸。但樓朔講話很虛,仿佛披著一層華麗外表,看著令人炫目,其實里面非常空洞,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而沈錦旬不是這樣的,或者說完全天差地別。
他有時候會惹自己生氣,但等自己回過味來,會哭笑不得,暗地里甜滋滋地雀躍。
因為對方的字句中夾雜著真情實感的在意,調侃也好,抬杠也罷,分寸掌握得很好,且有著“自己的小世界正圍著你這個人轉”的感覺。
“我發現你最近傻笑的次數有點多。”白棲遲道。
他伸手在云枝眼前晃了晃,叫他別再自顧自想心事。
“壽喜鍋都快涼了,你還在拿筷子戳碗底。這是在干什麼呢?思春期?”
云枝吃著肥牛卷,道:“絕無此事。”
“改成左手拿餐具了。”樓朔道。
被細微地觀察著,云枝下意識提高警惕。
他說:“我本來是左撇子,之前改了玩玩的。”
“什麼,你是左撇子?”白棲遲吃驚,“之前畫畫也沒見你用左手啊。”
云枝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鍛煉右手。”
“平白無故的,鍛煉右手干什麼?”
“以后要是能復讀,我可以雙手抄作業。”他瞎編。
白棲遲問:“你要重新上學?什麼時候啊?”
云枝道:“八字還沒一撇,我只是隨便做做夢。”
按照他的情況,撇開學費開銷不提,很難有美院愿意敞開大門。
要是沈習甫還在,有他的引薦應該不是難事,偏偏沈習甫沒能等到他開始新生活,就得了惡性腫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