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有點淘氣”。
起初往地上砸玩具,塑料制品被啪嗒啪嗒地踩,再趿著硬底的拖鞋蹦蹦跳跳,笑聲極具有穿透力。
或許不該叫做笑,更像是扯著嗓子在尖叫。
接著家長訓斥小孩要安靜,小孩開始哭天搶地,雙方進行了持久的爭執。
云枝用枕頭蒙著腦袋,默念著自己這間房子被租了半年,不可以第一天晚上就嫌棄。
上班時他再次見到了那個男孩,這次是被他媽媽領著去上學。
男孩似乎很想要親近云枝,咧著嘴笑得燦爛,露出一排牙齒。云枝頂著黑眼圈,著實開心不起來,敷衍地點了一下頭。
在公司門口他看到了沈錦旬,沈錦旬少言寡語的,淡淡地聽著特助在說話,一抬眼對上了自己的視線。
云枝假裝四處看風景,用余光觀察著沈錦旬漸漸走遠。
然后部門里的前輩看到他,和他開玩笑:“老板娘二號,你好呀。”
這兩天沒推理出個結果來,他們把所有沒結婚的設計部員工都列為了嫌疑人,云枝被排在了二號。
云枝道:“你早來半分鐘再喊這個綽號,能和老板正面碰一碰。”
前輩撩了撩長發:“萬萬不敢,上有老下有小,姐姐丟不起這個飯碗。”
到了辦公室坐下沒兩分鐘,于域湊過來:“今天你是不是和白總一起去見模特?”
云枝看了下日程表,的確有這份安排。
他道:“你想要樓朔的簽名?”
“是的是的,謝謝!”于域說。
最近壓力極大,大家苦中作樂,插科打諢聊著周遭的八卦。
云枝昨晚被熊孩子折騰得沒睡好,沒力氣加入他們的話題,趴在桌上閉起眼睛。
可能是終于被命運眷顧,分配工位的時候他走了個大好運,座位非常適合偷懶。只要其他人不站起來往后面望,難以發現自己在干什麼。
這一上午他渾水摸魚,睡了個痛快。
午飯和同事們結伴去了五樓餐廳,有女生看了眼自己的餐盤,再看看云枝的餐盤,有些哽咽。
她道:“小枝,你怎麼吃那麼少啊?”
“他一直吃的不多。”
云枝的食量可大可小,全然取決于對面坐著什麼人。
如果是很多同事圍在一起吃,那他的飯量普普通通。
于域給云枝夾了一塊肉,道:“別忘了簽名!”
云枝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和樓朔短暫的相處中,他感覺那只吸血鬼盡管喜歡油腔滑調,但沒有沈錦旬那樣愛捉弄人,討個簽名應該輕輕松松。
“可以多要個唇印嗎?”于域得寸進尺。
有人打趣:“要樓朔的?你讓云枝拿塊橡皮泥去要個牙印,吸血鬼的獠牙比唇印更有特色。”
于域抱著胳膊:“算了不要了,唇印這種東西不該印在紙上,我自己去要比較好!”
云枝問:“那是印在哪里?”
于域用手指點了下云枝的臉頰:“印在這里。”
·
下午白棲遲去見模特,搭配衣服和試戴珠寶樣品,再和模特彼此交流了幾句。不忘抽空吩咐云枝去趟咖啡店。
總監要請全場喝咖啡,一百多杯飲料來來回回送了好幾趟,云枝拎得手有些抽筋。
發了兩圈過后,名單上的所有模特除了樓朔外都收到了,他奇怪:“樓先生今天不來?”
白棲遲道:“有吸血鬼出事了,他去了臨省處理后續。
”
“出事?”
“凌晨有個傻逼打傷人類,說是想嘗幾口鮮血,看看這和替代劑有什麼區別。他一嘗就收不住了,差點把人吸干。”白棲遲有些煩悶,“自己作死丟了整個血族的臉面。”
云枝道:“那個人還好嗎?”
白棲遲聳聳肩:“幸虧路人報了警,沒出命案。”
本來以為答應于域的事情要泡湯了,過了兩個小時,樓朔居然踩著結束的時間點趕到現場。
他和公關部的人握了下手,轉而也和云枝握了下:“不好意思,來晚了。”
所有人圍著樓朔一陣忙活,有定造型的,有談走秀路線的,風急火燎地干著正經事。
等到事情全部敲定,云枝拿著于域的筆記本翻到扉頁,去找樓朔要簽名。
樓朔握住筆,道:“你是不是單身?”
云枝點點頭:“怎麼了?”
眼瞧著簽名后筆鋒沒收,在底下連著畫了個小愛心。
他笑了:“我是幫同事要的,他很喜歡你,不過他也是單身,沒什麼事。”
“還以為你問我要呢。”
“如果可以賣錢的話,那你給我也簽一個吧。”
樓朔看他貪財,笑了下:“只要一個?”
“是賣的很貴嗎?那看看筆記本還有多少張空白的。”
一共有六十多張空白頁,樓朔一張一張地簽,權當給云枝賺零花錢。
他道:“我以為你和沈錦旬是情侶。”
“不是啊。”云枝不懂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哦,我懂了。”
樓朔停住機械般的簽名動作,鋼筆筆尖在紙上暈染開了墨點:“你和他是炮友?”
看云枝的表情有些遲疑,他問:“你們周五不是一起睡的?”
云枝察覺到樓朔所指的“睡”,和他所做的“睡”,不是一個含義。以他們的關系,沒到可以詢問私生活的程度,使得自己有些抵觸。
他沒有正面回答:“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