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呢,是很希望你留在我身邊的,但哥不能這麼自私,你年輕,還有大好前途!你看到這封信,肯定是我給你的,我也一定給你留了錢了,你拿著這些錢,去上學,去讀大學,知道嗎?一定要去讀!答應哥,好不好?你要是讀了大學,還想到哥,就給哥打個電話,說你念了大學,哥能替你高興高興。其他的,我也不說了。噢,我還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我很很喜歡你。
姜槐親筆」
席洛澹拿到這份道具信,還以為只是一張白紙。
可沒想到紙上真寫著這些歪歪扭扭的字。
他問導演,才知道這是之前找了謝舟,讓他從劇本上抄下來的。
而字是謝舟用左手寫的。
席洛澹看著信,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季小渝,心里五味雜陳,什麼心情都泛了上來。
這最后一鏡,羅導演安排他走過這條小路。
只拍兩個畫面,一個是他行走的背影,是固定鏡頭,還有一個是拍他臉的近景特寫。
羅導演的分鏡上,是季小渝看完信,有點難過,但硬擠出笑容來,因為他決定要去讀大學,要微笑著面對今后的人生,透著一股積極向上的情緒。
這一鏡的第一次拍攝,席洛澹的確拍出了羅導演要的畫面。
可他們倆蹲在監視器前面,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味。
羅導演覺得自己對結局的理解有問題,又去問向雨,向雨則說挺好的,可以殺青了。
羅導演沒答應,似乎在跟自己憋著勁兒。
于是,席洛澹對羅導演說:“要不然讓我隨心發揮一次吧。”
以往是演員當導演的提線木偶,他們要呈現導演心里所想的畫面,不需要演員有什麼主見。
而羅導演則喜歡演員的自我發揮,之前有好幾次,都是她放任兩位主角自己理解自己發揮,效果都意外不錯。
羅導演一拍大腿,“行啊!我給你留兩條拍攝的機會,要是這兩條里你拿不出更好的表現,就按照原本的計劃再拍一次。”
席洛澹點了點頭。
他走到鏡頭前,看看周圍,全都是注視著他的工作人員。
這時候謝舟還沒有趕來。
席洛澹在內心品味了半天劇本里季小渝的心情。
這時候按照羅導演的分析,季小渝的心里不該只是悲傷。他雖然失去了姜槐,但他也要帶著對姜槐的思念,好好活下去。所以,他更應該表現自己積極的一面,他要去讀大學了,他有著姜槐留給他的錢和希望,如果只是拿來悲傷的話,那就顯得有點低級。而且,導演說現在拍攝的內容得符合整個社會的價值觀,得正能量一點,不然不好過審。
席洛澹卻橫豎覺得不對勁。
遠處羅導演問他有沒有做好準備,席洛澹點了點頭。
打下板子,鏡頭對準了他。
席洛澹看完了信,沒有像前一條拍攝時那樣收起來。
他在這一刻有些茫然,邁開步子往前走。
他在想,季小渝到底應該是什麼心情呢?
瞬間,他在人群里看到了謝舟。
謝舟才剛趕來,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只能站在外面看他。
席洛澹忽然在想,如果這是他和謝舟呢?
如果他失去了謝舟,會怎麼樣呢?
他也明知道現實和拍戲是不一樣的,謝舟沒有離開他。
可他心里突然很堅定地認為,他已經知道該怎麼演最后這一幕的季小渝了。
謝舟果然是幫助他拍好戲的錦上之花。
現在他演的,是失去姜槐的季小渝啊!
什麼人生什麼學歷,那都是身外之物,是以后能會攥在他手里的東西。
而事實是,季小渝的身邊已經沒有姜槐了!
什麼狗屁的積極向上,什麼對未來的期望,什麼正能量價值觀,那都是外人過分美化的東西。
他就應該悲傷和難過。
瞬間,席洛澹的眼淚涌了出來,不斷不斷地流到下顎,落在衣服上。
他微微顫抖的肩膀,攥緊信的手,還有越走越快的步伐。
在近景特寫里,是季小渝閉著眼睛和停不下來的眼淚。
但在遠景鏡頭里,看到的反而是季小渝堅定不移的背影,仿佛快步著走向姜槐希望他該擁有的未來。
直到羅導演喊了停。
席洛澹轉過身來,第一時間去看導演的反應。
羅導演拿著小喇叭對他揮了揮手,喊道:“我就要這一條了!季小渝!你殺青了!”
席洛澹忍不住一笑,怎麼羅導演最后還入戲了,就把他當成是季小渝了。
下一秒,他看到謝舟從人群中走出來,沖到他的面前,將他抱在懷里。
席洛澹剛想說,自己沒事,這都是演戲呢。
可熟悉的懷抱和溫暖的胸膛,讓他心里悲傷的情緒泛濫。
席洛澹的眼淚,一下子在謝舟的肩膀上決了堤。
看到他哭成這樣,周圍的工作人員也嚇了一跳。
謝舟抬起手擋了擋,大家見狀,也就沒有圍上來。
席洛澹趴在謝舟的懷里哭了好一會兒,漸漸平靜下來,發現自己和謝舟都坐在了人行道上。
席洛澹揉了揉眼睛,忙說:“我好了,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