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七容指尖的那點白光隨著他的動作逸散開來,迅速將整個游樂場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透明的、乳白色的薄膜,將內外的人相隔起來。
杜騰從倉庫拿出他的武器,眼睛也不眨地對著那層薄膜砍過去。
他的武器是一把死神鐮刀,有他一人高,刀身彎如月牙,刀鋒卻帶著月色的寒厲,這也并不是一把華而不實的刀,能在無數S級副本活下來,有一半的原因是這把鐮刀實在太過鋒利,砍那些鬼和怪物絲毫不會出現什麼砍不動的情況。
因此當看到薄膜被鐮刀砍出一個深的凹陷時,杜騰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他雙手握緊刀柄,繼續用力,當到達了他認為薄膜應該破掉的極限時,卻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無法再前進一點。
幾秒后,杜騰因為反作用力,被連人帶刀地彈了回來,還好身后的手下接的及時,不然他很有可能直接摔在地上,顏面盡失。
他向手下示意自己沒事,再看向那個保護罩,卻驚訝地發現那層看似很好戳破的保護罩恢復了原來的形狀,一絲被砍過的痕跡都沒有。
“我去,七七原來你這麼厲害!”鏡鬼看著不僅沒有得逞,反而吃癟了的敵人,開心地鼓起了掌。
郁七容回頭笑了笑,眼神觸及到他身后欲言又止的唐行斐,停了片刻,似乎是想聽聽他想說什麼。
唐行斐松了緊皺的眉頭,低聲開口:“您還是心軟了。”
拿回權柄和力量的郁七容制造出來的保護罩,豈止只有保護的功能?甚至還是這麼溫和地反彈回去,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擊意識。
“怎麼說他們也算是我的子民。”郁七容轉過頭來,翻過一頁,語氣平淡。
唐行斐握著短刃柄的手緊了緊,目光垂下看向郁七容的發頂,心中卻有千百種滋味交集混雜。
因為是他的子民,所以即使他們對他舉起了刀,他也可以原諒并且安撫。
他唐行斐做了那麼多錯事,卻依然能站在這里,也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子民嗎?他和別人會有一絲不同嗎?
他還記得月食本的時候,那個玩家為了策反他對他說了些什麼。
沒有人會對npc產生真實的情感。
越是參與副本,他就越是注意到這一點。路子初跟他說,郁七容根本沒有人的感情,無論是他們這些NPC,還是那些玩家,他都無法共情——“這還是他沒恢復記憶的時候,要是他恢復記憶了,我們在他眼里,和螻蟻也不差不多。”
的確沒有人會對螻蟻產生什麼感情。
那麼郁七容先前對他所做的,究竟是出于高位者無聊時逗弄寵物的隨性,還是他真的……
會被替代和會被拋棄的驚懼,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唐行斐的腦海里,以至于在午夜夢回最初的相見時,都像是離別前夕。
有時候他也會像路子初那樣想,要是郁七容能一直在他的可控范圍內,能一直只看著他就好了。
但這種想法又會將那些同源的黑霧引來,折磨得他遍體鱗傷。
他身上的那些傷口,有的是主神的手筆,有的卻是他自己心中惡念導致的,是他應得的。
惡念襲來的時候,他一遍遍的看著郁七容還沒送給過別人的情書,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至少是特別的,才能夠讓自己毫無安全感的內心得到片刻抒解。
郁七容沒注意到唐行斐復雜的心理活動,只是又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天空。他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在杜騰進行過嘗試后,其他的玩家也紛紛對保護罩進行了攻擊,毫無例外都被彈了出去。這道屏障像是比門口的鎖更堅固的防盜門,把每個不歡迎的人都拒之門外。
“如果是道具,這至少是S級道具。”
杜騰轉頭看向公會里的道具鑒定師。主神發的道具倒是沒有什麼評級,但是他們工會里有個人的道具是一個能夠看到特殊能量的眼鏡,因此他們內部會將道具送去他那里進行鑒定。
而現在,他們的道具鑒定師手端著眼鏡腿,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這片保護罩,語無倫次地向其他人表達自己看到的東西:“全都是光!全都是能量!這是我見過的最亮的東西,就連會長的武器都沒有這麼亮!”
“……”杜騰張了張嘴,垂頭看向自己手里的鐮刀,突然就覺得這武器不值錢了。
杜騰轉過身,認真地看著保護罩里面最吸引人注意的那個人。他就是什麼都不做,單單地坐在那里就足夠吸引人了。
偏偏他確實什麼都沒做。對著他們這群試圖要他命的玩家,他也視若無物,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似的。
可他又分明在等什麼,不然沒有必要陪著他們在這里耗著。一開始他以為等的是沉星公會的人,可是現在看來,這似乎也只是他的一個借口。對他們會不會真的來,他一點也不在乎。
杜騰視線下移,腦中一刻也沒有停止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