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麼？”同事皺著眉問他。

“不是超市的。”池笠重復了一遍，像是發尾突然被拉住似的，猛地抬起頭仰著臉，露出喉結，蒼白至極的臉上浮起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后手抬起來，開始解他的外套紐扣。

同事這個時候再看不出他的狀態不對就是傻了，他往后退一步，用手去抓手機，顫抖著打了領班的電話。

因為手太抖，他的手機還差點掉下去，好在他抓得很緊。

郁七容站在原地看著池笠繼續動作，外套紐扣已經解得差不多了，里面的內襯透出些殷紅的血跡。

他大概知道那塊肉是從哪里出來的了。

池笠猛地拉開自己的衣服，他的肚子上破了一個大洞，沒有做任何的處理措施，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滲，隱約能看見里面的腸子。

同事受了驚嚇，往后退一步，把郁七容桌上的顯示器撞倒，用帶著顫抖的聲音對著那邊的領班說到：“領班，你趕緊來收銀這邊，順便報個120……別問為什麼了，快點！”

郁七容的胳膊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他回頭看了眼，原來是周書被嚇得離了工位，跑到他這邊，正扯著他的袖子大口呼吸，指著池笠問道：“腸、腸子……”

“……”郁七容見他實在怕的要命，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自己眼睛卻在池笠身上打轉。

池笠身上的血腥味混雜著消毒水的味道，聞起來有點讓人頭暈目眩，黑霧一直縈繞在他的身上，逐漸凝成一個男人憤怒的臉，從那張臉上，郁七容似乎看見了怨恨、仇恨、憤怒混雜在一起。

毫無疑問，這大概是池笠惹到的厲鬼。

鏡鬼也有過被黑霧影響過的時候，但他還有人形，這個厲鬼卻是完全的失去了人形。說明他寧愿舍棄人的形態也要向池笠復仇。

黑霧突然消失。

池笠身形晃了晃，垂著頭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破了個大洞的肚子，然后抬頭往郁七容這邊看，露出一個萬分仇恨的表情。

郁七容還沒等反應過來，池笠便身體一晃，像是一灘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

領班快跑著過來，看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只指著地上那一大灘血跡和不知死活的人，嘴里重復著：“這這這這……”

他看出這個人是誰，飛快地回頭看了眼郁七容。眼神里有著怪他沒有處理好人際關系的意思。

郁七容預感到自己工作大概率不保，可這也不能怪他，是池笠自己做了壞事。

在上個副本之后，他對好人和壞人的界限就越來越明顯了，也大概了解了為什麼玩家人多，公會也多的原因。

人多，但是人心里的想法和觀念都不一樣，這些不一樣的人是很難走到一起去的。

所以大家分了很多種，得各自去找適合自己的，找同類。

救護車來得很快，迅速地給池笠做了簡單包扎之后，拉去了醫院。

超市里發生這種事，顯然對超市聲譽有所影響，領班給他們一人五百塊錢，又給他們放了三天帶薪假期，條件是不能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郁七容看了看周書的臉色，覺得領班這一考慮是多慮了，如果可以他應該更想把今天的這一段記憶刪除。

出乎郁七容意料的，領班沒說要開除他，大概是怕他以此為要挾，等過幾天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再說。

天邊一道破曉的金線，給淺藍色的天勾了個邊，太陽剛剛出來，還不太想露頭。

郁七容攙扶著周書走出超市，周書大概是腿軟了，走幾步路都要人攙著，不然就要像那個池笠一樣一整個癱在地上了。

“你說，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啊。”周書抓著郁七容的衣服，喃喃著問郁七容。

郁七容不太能感受到他這種恐懼的情緒，因而多看了兩眼，半晌才回道：“應該沒有吧。”

“是嗎？”周書語氣中帶著些不自信，然后他繼續說道：“可是池笠，他看起來就像是被鬼附體了一樣，肯定是有鬼找他報仇，他才突然這個樣子的吧，昨天白天看他還很正常的。”

“……”郁七容動作頓了頓，心中出現了些許疑惑。

自己是看到了黑霧形態，才想到池笠可能是被他害的厲鬼所控制，可周書又怎麼會知道，他和池笠很熟嗎？

周書察覺到他的停頓，抬眼用疑惑的目光看過來，“怎麼了？”

“沒事。”郁七容搖搖頭，又攙著他走了一段路，知道周書說自己腿差不多好了才松手。

郁七容雙手插兜，在兜里用手捏著領班剛發下來的五百塊錢，有種比捏著池笠給他的支票還踏實的感覺，看來以后在這個副本里，能要現金還是要現金。

送池笠上救護車的時候，郁七容幫著搭了把手，順手把支票還給了池笠。

真沒想到他也有不想做交易的一天。郁七容蹙了蹙眉頭，覺得自己好像潛移默化中改變了點，又覺得這改變不算太壞。

回到宿舍爬上床，周書還在心心念念池笠的事，他沉默半晌突然問道：“你說池笠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