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便看到和他距離很近的郁七容。那雙如同鬼魅的紅瞳讓他向后踉蹌了下,然后見鬼了似的拉著身后的婦人快跑著走開。
“……”郁七容靜立在原地,看著他們倉皇逃竄的背影,從表情上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阿斐手指動了動,看著郁七容,沉聲問:“少爺,需要我差人把他們找回來嗎?”
“不用,”郁七容收回目光,轉過身去,繼續往容家的方向走,“那是官府的事,不用我們費心。”
*
天色已經漸黑,郁七容在容家人馬的帶領下抵達了容家大門,兩只紅彤彤的大燈籠掛在外面,刷了黑漆的木門雍容大氣,和容柒那個小破木門截然相反。
“容少爺稍等,我們先去通報一聲。”守在門口的家奴見了郁七容,伸手攔住了他的道路,語氣禮貌疏離。
容柒身為容家的少爺,回自己家居然還要家奴通報。
郁七容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沒開口,只看著門口的家奴進了那扇沉重華麗的大門。
窮富對他來說,體驗得尚且不算徹底,可這副本里的人際關系已經體驗得七七八八了。
等的時間不算久,不一會兒那兩扇大門就又被打開了,孫媽從里面走了出來,卻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傲慢。
她先是左右看了看街邊的人,然后才急忙招呼著郁七容進來。郁七容不慌不忙地拾級而上,這才穿過了這扇大門。
穿過這扇大門,里面也并不直接是大堂,反而是種了一片蔥翠的植物,在夜晚的燈光下,顯得靜謐陰森,只能透出一片深沉的陰影。
郁七容猜測大概白天時觀賞起來會好些,只是現在時間不對,所以才有這種體會。
孫媽在前面帶著路,沒過多久就引著他到了大堂門前,回頭看了一眼郁七容和他身后的阿斐,眼皮上的褶子抖了抖,“只讓容少爺一個人進。”
郁七容回頭,看了眼阿斐,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推門走了進去。
剛一打開門,郁七容就聞到了一股濃重刺鼻的香火味道,像是里面燃了一整天的香,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跨過門檻,繼續往里面探過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對著他的一座佛像,底下的供臺上放著香爐,幾縷白煙悠悠升起,飄到空中消失不見。
下面兩張椅子,卻是空的。
容家家主和主母都蹲在地上,抱著衣服后擺,火盆里的火光映著他們的臉,一明一滅,見郁七容走進來了,主母才推了推家主。
兩個人重新坐回紅木椅上,動作帶起燃盡了的灰燼,沒人驚動了,灰燼又悠悠地飄落了下去。
郁七容往火盆里面掃了一眼,里面的東西他上個副本里見過,是祭祀時用的紙錢。
不知道是給誰的。
容家家主眉宇間緊鎖,飽經風霜的臉上透著一種姜黃色,皺紋不算多,但點綴在眼角和法令紋的位置,讓他整個人顯得有種沉重的成熟。
郁七容環顧四周,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了。
“你在官府……”容家家主欲言又止,濃粗的眉毛像是兩條緊緊交纏的蛇。
他沒有糾結于容柒的無禮,卻也沒強行讓人從椅子上下來,只是接著問道:“冷家什麼態度?”
顯然這個家主對于冷家的關注度,比對容柒多多了。
郁七容沒什麼表情,只略去自己和謝意的交談,將所有事都復述了一遍。
容老爺的臉色變了又變,尤其是郁七容說到冷云朝的時候,他的臉色更是有種異常的謹慎和小心。
這種莫名的臉色,直到聽見郁七容說冷云朝也被扣留了的時候,才松了下來。
容老爺和坐在他旁邊的容夫人兩兩對望,半響沒說出話來。
郁七容本以為以容老爺對冷家的態度,應該會盡快安排人通知冷家,卻沒想到他下的命令是延緩。
盂嶺鎮是個小地方,自然誰有錢誰說了算,官府也會看幾分薄面,宋如易會把他放了多半也是這個原因。
冷家根基都在冶云鎮,雖說路程不遠,但終究不是一個地方。
得了容家意思的官府,大概只會更加肆無忌憚地關押冷云朝。
可是這對容家有什麼好處?
郁七容還在想,就聽見容老爺喊容柒的名字,他看過去,容老爺卻被他的眼睛嚇得向后縮了縮。
容老爺定了定神,指著西邊的方向說道:“既然冷家對你還算滿意,那你就先住在西廂房吧,改日定了婚期,再從容家去冷家……這段時間外面不安全,你先老老實實在容家待著,別出去了。”
郁七容對他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只是點了點頭。
關上房門之前,他又看了眼容家堂廳內的兩個人,手指扣緊房門上的凹槽,拉上房門,帶出一身濃重的香味。
外面的人像是早就得了指令,一路引著他去了西面的廂房,還吩咐了人把他的東西帶過來。
容柒房間里那些雜物郁七容都不怎麼關心,他只惦記著他的宣紙。看起來他和那兩個人被關在官府里的人差不多,但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