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是怕他再摔著,所以攔這麼一下。
但是郁七容分明感覺到,那只胳膊有意無意地隔著衣物,蹭過他腹部的肌膚,像是帶有幾分調戲意味的挑逗。
他日常穿著校服,腰腹部被藏在衣服底下,敏感得很,摸不得。
可現在覺得一股蓬勃的熱量穿過他的襯衫,精準地到達了他的小腹附近,熱度很高,像是一團火爐熊熊燃燒似的,和蘇唐冷森森的眼神恰恰相反。
后背的汗毛一豎,郁七容向后退一步,遠離蘇唐的那只手,像被冒犯到了的小獸一樣眈著蘇唐。
蘇唐恍若未覺地收回了胳膊,蹲下身,看著差點絆倒了郁七容的那塊石板。
郁七容跟隨他的視線往下看過去。
黃沙村里面的地面沒被修繕,除了房內可能鋪了一層水泥之外,外面都是又細又軟的沙子,這里卻莫名其妙地出了一塊石磚,確實蹊蹺。
郁七容暫時不追究蘇唐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看著蘇唐伸手,將那塊石磚周圍的沙子推干凈,露出石磚原本的樣子來。
石磚約莫有一厘米厚,十厘米長,正面刻著殘缺的花紋,反面光滑無比,不像是被踢出來的地磚,反而像是從哪里掉下來的壁畫磚塊。
學校注重全面發展,不說文化課,連音樂美術體育都一樣沒落下,郁七容挨個上過,他看著這花紋也像美術課本上的壁畫圖。
只看著這殘缺的花紋也看不出什麼,郁七容盯著看了兩眼,很快就放棄腦中拼圖的想法,轉而看向站在他旁邊的蘇唐。
像不像唐行斐這事,已經不是他考慮的重點了,現在重要的是,似乎只有在他十步以內的距離,因為黑霧的存在而造成的負面反應才能消失。
就連后遺癥的犯困也不見了。
郁七容抓心撓肝地想要知道原因,卻又不能明著問。
蘇唐的視線終于從石磚上移開,轉眼就看見郁七容酒紅色的眼睛緊盯著他,里面似乎真的有葡萄酒,能灌醉被他注視著的人。
郁七容不說話,對面的人也不說,似乎就想這麼一直僵持著。
直到鞭炮聲突然響起來,郁七容才轉而看向聲音來的地方。
他背后,蘇唐的視線還一直纏繞在他的身上,像是千絲萬縷剪不斷的絲,每一根都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情緒。
下午的天氣悶熱,在沙漠里這種水源稀缺的地方,就連平常地方最常見的蟬都沒有,如果沒有風吹過,就只是沉寂和安靜,是那種讓人喘不過來氣的靜。
突如其來的鞭炮聲打破了這種靜,接著是一陣嗩吶的響聲。就像是把一個石子投進平靜的水面,除了炸開的水花之外還有不斷回蕩的水紋。
“去看看。”
郁七容還在側耳細聽,身后的蘇唐就收了石磚,扔下了句話后徑直朝著聲音來的方向走去。
郁七容顧不上別的,撐著傘急忙跟著蘇唐往那邊趕。
那邊陣仗大得很,幾乎出現的所有村民都頭戴白布,前面有幾個邊吹嗩吶邊開路的,后面的幾個人一起抬著一個又長又大的黑色棺材,看起來很沉重。
漫天撒了黃色白色的紙錢,拋起又落下,輕飄飄地落到地面上。
郁七容趁人不注意從地上撿了張,揣進自己兜里。
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
隔著這隊人馬,他看到對面陸桃和李應歸也在。
放鞭炮的聲音不小,應該整個村的人都能聽到,其他的玩家到這里也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郁七容自覺自己的紅傘太過扎眼,于是收起來,跟著蘇唐混進了旁觀的人群中。
“這是在干什麼?”郁七容小聲問。
蘇唐伸手把郁七容從擁擠的人群中拉到自己身邊,嗓音低道:“出殯。”
托上語文課的福,郁七容對古代喪葬文化還算了解,可是這里的人顯然不是一般的出殯。
按著他了解的,親人或者朋友去世,應該是很傷心的事才對。可是看隊伍里的人,明顯大家的臉上都帶著笑容,甚至旁觀的村民眼里還充滿了羨慕和期待。
郁七容觀察到隊里有個紅著眼睛、稍微帶著抽噎的女人,她是唯一個隊伍里沒滿臉帶著笑的,被旁邊年紀稍微大些的婆婆揪到一邊說了幾句,女人抹了抹眼淚,咬咬嘴唇。
女人年紀不大,郁七容猜測是棺材里那位的妹妹或者妻子。
“這是哪家的?”
旁邊的村民跟另一個村民小聲打探,郁七容豎起耳朵仔細聽,想從他們的對話里得到點有用的信息。
“老孫家的二小子,死得可真是時候,剛好趕上月神降臨日。”、
“真的,會挑日子,我也想這個時候死了。”
“那你快點,誤了時辰可趕不上了……”
郁七容面色怪異,聽他倆對話,倒像是今天死是個好事一樣,竟然還有幾分爭先恐后的感覺。
在他的印象里,一般人只有到了歲數,壽終正寢才能算是喜喪。
老孫家的二小子……聽起來年紀應該也不算大,怎麼就是“死得是時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