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時候他能夠出聲制止，說不定故事的結局會不一樣？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于林動作一頓，緊閉上眼睛，手上發了狠地擦拭玻璃，玻璃被他擦到發出清脆的滾輪聲。閉上眼，眼睛依然會有光感，于林眼前被一道亮光不停地來回刺激。

直到他終于嘗試著睜開眼，向那個光源看過去。

光源最上面的樓層，那個讓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的房間。

他沒見過夏笙死時的樣子，可他只一眼看過去，就篤定了樓上那個血肉模糊，手里拿著個小鏡子的人，就是夏笙。

她們的眼睛里，含有同樣的恨意。

沒有幫她的于林，在她眼里，或許也是幫兇。

于林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雙手一松，身體在不斷下墜了，樓上那個用鏡子反射出的光點越來越小，可夏笙的表情卻如走馬燈般不停地在眼前閃過。

撲通——

像是一粒塵埃落在地上，卻又綻開一朵血色的花。

郁七容在于林的身體里，沒有感受到疼痛，卻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樓上那個血肉模糊的夏笙，她的來意似乎并不像于林心中想的那樣，反而像是暗示。

鏡子反射光的方向，是校長辦公室隔壁的空教室嗎？

第18章 嵐溪鬼校（18）

郁七容正思索著夏笙的動作，一眨眼，又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隱隱約約有啜泣聲傳來，郁七容循著聲音，邊警惕著周圍黑暗會不會突然竄出東西，邊摸索著向前找。

鞋子碰到了個障礙物，腳下的觸感說不上軟，但是也沒有像石頭那樣堅硬無比，踢上去的同時，啜泣聲消失了，變成了吃痛的低呼。

郁七容低頭看過去，剛好和滿臉淚痕的鏡鬼打了個照面。

郁七容：“……”

他姣好的面容上不著痕跡地透出些嫌棄，后退一步，蹲下身來。

鏡鬼敏銳地察覺到郁七容對他的態度不大好，向后一縮，他身上、包括臉還是全是血，被淚水一沖，臉上顯了幾個歪歪扭扭的肉色長條。

本來就被郁七容嫌棄，這下顏值指數更是跌到了谷底。

“你在這兒待著干什麼。”郁七容語氣輕柔，把表露出的那點嫌棄全都藏好，小刷子一樣的眼睫微微垂下，用著盡量能讓鏡鬼放松下來的聲音安慰道：“以前的事我都看到了，你雖然為了自保做了些讓自己后悔的事，但是我相信夏笙不會怪你。”

不提夏笙還好，一提起來，鏡鬼更是哭得稀里嘩啦，臉上轉眼就又多了幾條淚痕。

“不是我做的。我也很害怕。”

郁七容對鏡鬼的反應保持沉默，這種事他說不好，任何一種反應都有可能導致不同的結局，未必都是好的，也不能說鏡鬼的行為就是完全錯誤的。

但現在更重要的事是先出去。

鏡鬼哭泣的聲音不大，但穿透性很強，魔音催耳一般折磨著郁七容的耳朵，哭得他頭痛。

郁七容安慰人的技巧并不熟練，比起安慰，他更擅長用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別哭了！”郁七容陰著臉，露出了尖尖的、森白的牙。

白發美人的語調驟然提高，一聽就知道里面裹挾著煩躁和怒意，鏡鬼被鎮住，還真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他。

郁七容本來就長得極為好看，白嫩的臉上多了幾分微慍的緋紅氣色，眉眼精致，明明是生氣，卻不給人刻薄的感覺，無端生出幾分嬌嗔的媚態。

蹲著身子看著他的時候，給鏡鬼一種能夠將郁七容一把攬入懷里的錯覺。

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他直覺這樣會被揍得很慘。

鏡鬼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見鏡鬼如他所愿安靜下來，郁七容這才心中郁結消散，悄悄動了下蹲麻了的腿，開始勸說鏡鬼出去。

“夏笙不是存心要嚇你，讓你死。你想，她要是真有這個想法，那肯定是先去找害了她的人啊，對不對？”

鏡鬼一愣，幅度很小地覷了郁七容一眼，不確定道：“好像是……？”

郁七容知道鏡鬼大概已經記不清楚當時的情景了，于是幫他把當時的情景重新回憶了一下。

“夏笙在校長辦公室對你做手勢，那身為罪魁禍首的校長，為什麼不會先被嚇死呢？”

鏡鬼皺著眉頭回憶了一會兒，猶豫道：“當時季校長說是不吉利，特地請了外面的道士來做了法，說是平息跳樓自殺女生的怨氣，還順便請了道符，說是護身符……”

郁七容在他身體里也看了這一段，他的猜測和鏡鬼的想法一致。

“我猜夏笙不對校長動手，就是因為這個。”郁七容隨手捻起落在自己肩上的白發，轉著把玩，一邊分析道：“她好像是在告訴你去隔壁的空教室，會不會她想要破了那個符，好親手報仇？”

鏡鬼呆呆地坐在原地，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呆。

郁七容不耐煩地用很小的力度又踢了踢鏡鬼，抿了抿唇，抱怨道：“你要不要去幫她呀？”

“我當然去！”鏡鬼立刻回答。

“那走。”郁七容轉身，看見一片黑，又轉過身來：“這是你的內心世界，你得想辦法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