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來和程一言打了個照面,示意他可以趕緊去洗了。
程一言也洗了五分鐘。
然而他出來的時候,卻連打了幾個噴嚏。
常安:“怎麼了這是?”
“水好像變冷了。”
程一言明顯打著哆嗦,聲音也在發抖。
“我就說嘛!這民宿熱水都供應不足,每個房間洗十分鐘都不夠!”
常安義憤填膺罵完后又說,“那你怎麼辦,等一會兒有熱水嗎?”
“不用了。”
程一言擦了下臉,“就著冷水勉強洗完了。”
假裝睡著的方霧:“?”
就著冷水洗?
凍死你算了。
他已經提前上了床,雖說是雙人床,但還是一人一床被子。
他刻意往床邊的方向挪了挪,以枕頭中間隔出一道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隨后瞇著眼假裝自己先睡了。
沒過多久,常安也睡了。
所以程一言上床時關了燈
方霧屏著呼吸,感受到床震了下,另一個人的重量壓了上來。
黑暗里,他沉靜兩秒,自己的被子卻忽然被掀開了一個角。
緊接著,一只冰冰涼涼的手忽然地貼到了他的手背上。
“你——”
顧忌房間內有其他人,方霧只能壓低了聲音,“你有病吧?干嘛?”
“抱歉,太冷了。”
程一言輕聲說著,手指握住了方霧的手指,摩挲兩下,像真是在取暖。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商量的意味,“能讓我過來捂一會嗎?”
第十一章
程一言體質偏寒,從以前就這樣。
即便在開著暖氣的屋里也容易手腳冰涼,所以以前每次做完都喜歡抱著他睡。
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
“……滾蛋。”
方霧說著想要直接抽出手,卻聽程一言低著聲音道,“就手,可以嗎?”
就捂手能暖到哪里去。
方霧沉默片刻,低聲嘀咕了一句,“凍死你算了。”
但他卻并沒繼續抽手,別了下臉說,“怕你凍感冒了傳給我,等一會暖和了馬上抽走啊。”
程一言像是輕輕笑了下,然后嗯了一聲。
室內很安靜。
方霧感覺他握著的手不僅沒熱起來,甚至還能聽見程一言在自己被子里輕微哆嗦,牙齒打顫的聲音。
他閉了閉眼,本來想忽略,半晌后還是忍不住側了個身。
“煩死了。”
他說,“你動靜太大了。”
程一言剛想說抱歉,卻聽方霧繼續用極輕的,磨牙般的音調說,“過來。”
程一言:“嗯?”
“不想凍死就快點。”
方霧說,“我隨時可能改變——”
他沒說完,程一言就無比自然嫻熟地鉆了進來,鼻息噴灑在他的脖子上,還帶著輕微的笑意,“謝謝。”
雙人床不算窄,但被子是單人被,一下子擠進了兩個成年男性,空間瞬間被塞滿了。
兩人不得已離得很近,程一言的呼吸燙得他脖子癢,方霧下意識弓起身體,盡力讓自己和程一言保持一定的距離。
畢竟人家是讓自己先洗澡才被冷水凍著的,不能見死不救。
方霧閉了閉眼,說服自己這是在還人情。
“五分鐘。”
方霧說,“等暖和了馬上滾。”
程一言說了聲好,又壓著笑意叫他:“小霧。”
“少逼逼。”
他發誓程一言如果敢多做什麼,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踹下床。
但程一言這次卻意外得很安分。
除了剛才就交握的那只手,沒有逾矩半步。
然而被子里的空間實在太少,方霧能感覺到他的睡衣的確很單薄,身上也是真的沒什麼熱氣。
程一言:“可以……”
方霧立刻說:“不可以。”
程一言笑了下,補充完了那句話,“可以拉緊一點你那邊的被子嗎,感覺有點漏風。”
“……”
方霧一邊拉緊被子,一邊道,“你事怎麼這麼多。”
拉緊被子之后,距離也隨之變得更近,他幾乎貼到了程一言的身體,這讓他感覺非常不自在。
不是因為生疏。
恰恰是因為太熟悉。
他們太過于熟悉彼此的身體,以至于在眼下這種場合,那些曾經肌膚相觸、呼吸交換的記憶洶涌而上,席卷了方霧,甚至有些不該有的生理反應在黑暗中漸漸蘇醒。
這個時候就別添亂了吧!!
方霧心煩意亂地屏著呼吸,努力克制著自己,只覺得度秒如年。
“五分鐘到了嗎?”
“沒有吧。”
方霧能感受到,程一言的身體也確實還是冷的。
他皺了下眉,“你的體質這麼寒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程一言很自然道:“因為有你呀。”
“……”
方霧心口劇烈一跳,指尖下意識顫了下。
他安靜兩秒,隨后嘲諷道,“沒我你就活不下去了?”
程一言像是沒意識到他的陰陽怪氣,反而笑了:“是啊。”
“……”
他應得理所當然,心虛的反而是方霧。
“有病。”
他罵了一聲,卻沒有放開程一言的手。
方霧本來想著等著暖和起來就趕緊把他趕走,結果因為白天爬山的疲憊,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
“——起來錄制了。四點了。”
方霧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往上拉了一點,翻了個身,忽然又意識到哪里不太對。
這個人的聲音,怎麼這麼像程一言。
他悚然睜開眼,看見了程一言在自己斜側方,帶著兩分笑意望向他,“醒了?”
我靠。
方霧動了下,感受到程一言還在自己被子里,頓時臉色一變,“你……”
一整晚都沒走?
沒等他問出聲,隔著一條過道的常安也醒了,耷拉著眼皮,勉強打了個招呼:“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