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睜開眼睛,淺色瞳孔對焦了好半天才看清手機上多了一條消息。在黑暗環境下,手機屏幕顯得過于明亮,看得人眼睛痛。
【○○航空提醒您:您的孩子已平安到達南洋北機場】
終于看清上面的文字,存活不多的腦細胞稍稍努力,躺地上的人終于懂了上面的是什麼意思。
“……”
江于盡酒醒了。
半夜從被子里被挖出來的理發店老板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被記了大過,這輩子才遭了老罪認識這個酒鬼。
在開車去機場的路上,他咬著煙,手上扶著方向盤,臉上全是半夜被吵醒的煩躁:“你怎麼還沒喝死呢。”
后面的人歪斜著坐在后座上,沒回他話,還在睜著眼睛看手機。
喝酒加熬夜加暈車,暈車還看手機,江于盡覺得自己或許離死不遠。
他不該相信幾年前的航空管理條例。幾年前特殊未成年人需要在監護人的陪同下才能去南洋,現在已經變成了只要去過南洋且沒有做出違法亂紀的事,之后去南洋,只要年滿十六周歲就能夠自由來往。1
三個高中生全都滿了十六歲。這航空公司還怪貼心,起飛前不通知,落地了還給報聲平安。
買了最近一班飛機的機票,江于盡支在柜臺邊,迎著柜臺服務員的視線拿走機票,之后辦理登機。
為了在飛機上看到從南洋升起的太陽,盡管現在時間陰間,實際上這個時候上飛機的人不少。
熬夜醉酒暈車的效果還沒散,在一眾興高采烈的人中,市民江獨自散發著喪批的氣場。
在太陽從海面上升起的時候,飛機上的人發出陣陣驚嘆,仍然安靜坐在座位上的人獨自反胃。
想吐。
早知道該不喝那最后一口酒。
太陽升起的時候,原本昨晚就加班的特搜局的人又提前上班,上層又組織開會,討論昨天沒有討論出任何結果的關于零的總部的事,昨天大多數特搜隊的人并不在場,今天為了聽聽他們的意見,所有人都到場,會議規模進一步擴大。
在會議開始之前,徐同歸接到了前臺一個指定要找他的電話。
他去接了。是原三水打來的電話,電話內容很簡單,只說了江于盡去了阿特沙,凌晨四點多的飛機,順帶揭發了這個人喝酒到三點多的罪行。
電話掛斷后會議就開始。
除了參會人數有變化,這場會議和昨天那場只能說是毫無變化。問到是否出隊去清掃總部的時候,無論其他人怎麼說去,上層的人總有理由扯到不去,其他人累了說不去,領導又說這樣不太好。于是其他人又說去,上層又搓手說到:“我們最近手里頭緊張,要是去了的話財政方面……”
坐在后面的徐高驚嘆于這幾個人的極限拉扯和糾結的能力,不遠處的胡礫有幸參與了昨天的會議,對這樣的狀況表示并不驚訝,上揚的眼尾垂下來,開始看中午午飯。
之前一直在看手機的徐同歸終于略微抬頭,結束了反復拉扯:“去。”
上層的人看向他,又開始他的糾結大法:“可是……”
迎著對方帶著血腥氣的冰冷視線,開口的人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死人,再也說不出來任何話。
有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要是他再說下去,自己應該就會變成真死人。
把這麼危險的人放局里說不定是個錯誤的決定也說不定,刺在身上的視線終于移開,說話的人終于松了口氣。
徐同歸低頭再看了眼手機。
他發了幾條消息,依舊沒有人回復。
在早上,特搜大隊全副武裝坐上了專用飛機,全隊出發前去南洋。
南洋海岸邊,一艘船從海岸邊出發。
江于盡坐船上,頭上戴著開船的老伯暫時友情贈送的草帽,問:“老伯,你這船能再開快點嗎?”
老伯曬得黝黑的手一擺:“你別為難我這破船,現在這速度已經是最快了,怪就怪在你自己沒趕上好時候。”
前些天有人在這邊開快艇,結果接連出現事故,于是這邊暫時開始禁止快艇運行,現在能走的就大船和他這種不大不小的普普通通船。
江于盡把草帽往下壓,繼續蹲船上,適時指一下方向,船在海浪中搖來搖去。
更想吐了。
船小,并且速度慢,但還算給力,平安無事到了預定的海面。老伯看著空無一物的海面,不太懂自己這位客人到這里來是想要干什麼,結果身后傳來一聲“老伯再見”,他一轉頭,看到的就是一片已經沉進海里的白色衣角。
就這麼瞬間的時間,那一點白色衣角徹底消失在了深海里,無論再怎麼看也看不到。
淡黃草帽飄飄揚揚落在船上。
天上遠處有直升機的聲音響起,老伯一抬頭,看到遠處一艘大船駛來。他想也不想就揮手:“這里有人想不開跳海了!”
海水越往下越冰涼。
在快速下潛中,江于盡摘下了手腕上紅繩。在摘下的瞬間,紅繩散開,海水像是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割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