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煜早已魂飛天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馬上上桌的烤魚。說是烤魚，這里的做法是先把魚的表皮煎酥了，然后加上滿滿的配菜放在小酒精爐子上慢慢煨著，味道一點點滲透進烤魚內部，外酥里嫩，再配上一筷子浸透了魚湯味道的配菜，滋味好極了。

　　他們今天運氣可真不賴，剛好有一桌人點了烤魚又不要了，這才便宜了他們，剛落座魚就上桌。

　　魚一就位，桑煜迅速動手，給自己夾了一大塊魚腹肉，沾滿了湯汁就往嘴里送。果然，夜晚配上烤魚是絕配，再來一大口可樂，這日子，神仙不換。

　　等魚肉入腹，桑煜后知后覺，是不是應該要先招待一下客人，把烤魚往章瑞那邊推了推，招呼道，“你喜歡魚身上哪個部位，不要客氣。”

　　但他也就意思一下招呼了這麼一句，然后又低頭自顧自吃起來，兩筷子下去，魚身上又少了一大塊。章瑞也不急著抱怨了，快速抄起筷子給自己也搶了一塊。

　　一入口就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這魚，好鮮啊。這是什麼魚？”

　　“河邊釣上來的小野魚。”桑煜隨便應了一句，繼續吃著自己的，下午折騰了這一趟，他還真是餓了，要不是需要躲避徐女士，他現在應該抱著霸天坐在躺椅上吃著紅糖發糕吧，本來打算蒸起來正好當夜宵。

　　不過，現在有烤魚吃也算是不錯。

　　他們兩個風云殘卷一般迅速把整條烤魚吃個七七八八，桑煜這才放慢了速度，開始問起章瑞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小章，你怎麼過來了，不是應該換份工作繼續嗎？要是不工作的話，你的小公寓不是就付不起房租了嗎？”

　　“我退掉了。”本來以為說出這件事情很困難，現在卻出乎意料地容易，一張嘴就出來了，“每個月一半以上的工資都扔給了房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這樣的日子，我感覺也要改變一下。”

　　他盡可能把這些過程說得輕松一點，畢竟他可是樂天派小章啊。

　　可是他的一切偽裝在桑煜面前，不過就是小孩子在故作堅強而已，如果是以前的桑煜，他會裝作沒看見，但現在的桑煜只想對他說，“展開說說。”

　　把你的傷口攤出來給大家一起看看？

　　這話打了章瑞一個措手不及，他好險沒有一口可樂嗆著，“小桑哥，這不是你的風格啊，你以前走的時候溫情治愈風啊。”

　　“溫情治愈的小桑哥結局是猝死。”桑煜隨口說，“不會公司里面又有人需要急救了吧。”

　　章瑞的動作停住了，“小桑哥，你怎麼知道？”

　　“猜的，看來我猜中了。”他也無意問到底是誰沒了，這林子大了，出什麼事情都很正常。“給了多少錢？”

　　“三十萬。就區區三十萬，他們居然就讓家屬閉嘴了。”章瑞實在是不理解，他們怎麼能夠這麼不把人當回事呢？甚至還把這個當做一個打壓站隊的方式，只要能夠按照他們的要求守口如瓶，他們就給加錢，而其他人都默認了這種方式。

　　人家好好一姑娘，在這里連軸轉了五天，這樣一份工還不能養家糊口，周末還去做了兼職，這樣努力上進的一個姑娘，就這樣沒了。

　　“人，怎麼可以這樣呢？”章瑞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麼大家都漠視了這件事情發生呢？他實在是不理解。

　　“很正常，大家都要活下去，雖然不理解，但還是要活下去。總有人是需要這一份錢的。”歸根到底，還是有些人工太廉價了一些，生活下去不容易了一點。

　　麻繩總挑細處斷不是。

　　其實，這件事情發生就有那邊人聯系他了，警告他千萬不要多嘴。他們不愿意給員工提高待遇，卻愿意花大幾十萬去撤報道，這就是現實。

　　但有時候，他也得給章瑞敲敲警鐘，“這件事公司也和我通過氣了，把事情說得很清楚。連續加班是事實，她周末還去做了一份兼職，今年的體檢報告顯示身體狀態也不是很樂觀，她還是在家里出的事。從法律角度來看，出這個錢告也告不贏了。”

　　“是的，公司愿意出這些，沒問題。算上保險，一百多萬，這錢怎麼都不算少了。可笑，她辛辛苦苦了這麼久，最后一筆給家人留下的東西還是去給弟弟蓋房子娶媳婦。她爸媽出門的時候，我甚至看到他們數著錢，臉上還帶著笑，他們怎麼笑得出來。我知道從哪個角度來看，好像誰都沒有問題。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章瑞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頹然地坐在凳子上，“要是，要是我在她下班的時候勸她去醫院，會不會事情不就是這樣一個結局？”

　　“我那時候也以為自己沒問題。”桑煜自嘲，“我也想著努力一點，多賺點，給自己在大城市里安個家。在倒下的前一刻，誰都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所以，當那一刻來臨，桑煜就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要自私一點。

　　作者有話說：

　　這個姑娘來自曾經看到的一個新聞，一個被家庭拖累的上進女孩子，周末去做重體力活補貼家用，周一到周五公司連軸轉加班，然后在家里加班的時候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