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有人靠近,呂瑛抬起頭,就見一穿著衣著華貴的藍衣女子靜靜望著他,對方看起來四十來歲,容貌冷艷,氣勢凌厲,梳著未婚女子的發型。
她很高挑,比外祖母還高,和娘一樣高,呂瑛柔柔問:“這兒好多人有痘瘡,您避避,別染上了。”
女子淡淡道:“小時候種過人痘,不怕,我到處逛逛,你不用管我。”
她就真的逛了起來。
梅沙在一邊給人發粥,心想這人的做派和小殿下在瓊崖島的做派倒是差不多。
一看就知道是領導。
逛完以后,這女子就到呂瑛面前說:“雪山宗雪臨,邀神女吃頓便飯。”
她說話的語調不含詢問,只是在通知呂瑛,說話間,她又懶懶掃視了一眼梅沙,發現這小賊看似尋常,實則步伐已是隨時能用輕功帶著呂瑛跑路的模樣,不僅莞爾。
“小賊,我對你的小主子沒有惡意,只是想將他保護起來,算起來,他也是我雪山宗門人。”
呂家唯一和雪山宗有關聯的便是連沐躍,雪臨這麼說,顯然是知道呂瑛與沐躍的親緣關系,且沒有要找他麻煩的意思。
呂瑛心中松了口氣,外祖母說過,這位二師姐才是她那一輩人里武功最高的存在,當年大師兄強迫她時,外祖母還能拼著重傷的代價一刀剁了對方跑路,若換成這位二師姐,她跑都跑不了。
這位隱于高原佛門背后的存在,極有可能是能和呂空一拼的絕世高手,她只要對呂瑛無惡意,便已是極大的幸事了。
“請待我安排好這里的事。”呂瑛起身去和其他隨從交代如何熬粥、接待來求醫的人。
“注意通風和衛生,盡量喝熱水和保暖,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收治,但若是那種瀕死的,也要為他們念一段經,送他們一程,記得死尸不能天葬,要火葬……”
雪臨心里數了數,發現跟隨呂瑛的有百來人,聽聞這位“神女”收隨從很嚴格,但還是有許多人主動追隨他。
不愧是澤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吸引臣屬忠心的本事不小。
呂瑛卻很謹慎,他和梅沙聯起手來都沒法從這種高手手里跑掉,很有點我為魚肉的被動感。
但他只是謹慎和禮貌,并不驚慌。
雪臨暗自打量著這個少年。
心性不錯。
上了有雪花印記的牛車,他們被帶到了一處白色的宮殿,此殿以巨石構造,又處處有佛韻,淺淡的草藥香氣撲鼻而來。
有穿了漢人服侍的侍女過來,將呂瑛請到了一處精致的房間中,此處床榻鋪了胭紅羅,軟軟的布料皮毛摸起來順滑舒適,床帳有金線繡的仙鶴。
“請小公子好生休息,明日辰時,宗主會見您。”
他們送來加了草藥的熱水,呂瑛倒是難得痛痛快快泡澡,又發現此處居然還有椰子油和香皂。
說起椰子油,就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某人雙手托舉椰子油,努力挺起胸膛。
“椰子油,從小用到大!口腔健康,認準秋氏椰子油!”
呂瑛:……秋瑜總是在這種意想不到的地方擁有強烈的存在感,話說他知道自己的產品都賣到吐蕃了嗎?
這泡澡的藥水也是奇怪,泡得呂瑛體內發燙,卻很舒服,連丹田都溫暖起來。
嘩啦一聲,少年起身,水珠沿著柔滑的雪白肌膚上滑落。
他擦拭干凈身體,拿起柔軟的黑色寢衣穿好,坐在鏡子前梳頭發,閑著沒事拿起照年鏡。
他已經有許久沒有夢見秦湛瑛了,每次入夢,都是以秦湛瑛的身份親自體會他的過往,醒來后又迷迷糊糊記不清楚。
呂瑛想,這或許是對方越來越虛弱的標志。
第二日,有侍女送來青色扎規,又將少年的頭發編了辮子,扎入馬尾,將他請到正殿。
廣闊空寂的石殿中,雪臨慵懶靠坐白玉椅上,雙手搭著扶手,吊著二郎腿。
見這打扮后英氣勃勃的美麗少年看在眼中,雪臨起身。
“你的外祖母教過你哪些雪山宗的功夫?”
呂瑛誠實地回道:“《茲和秘典》,還有障刀法。”
雪臨嗤笑一聲:“唐刀四制,她只教了你護身的短刀?《茲和秘典》練了幾年?到第幾重了?”
呂瑛:“五年前開始練,如今是第五重。”
這進度讓雪臨感到意外,她自認天賦過人,但將《茲和秘典》練到第五重也用了十年。
這孩子的武學天賦是極高的。
她招了招手,示意呂瑛到自己身邊,拿起他的手腕一探,便什麼都明白了。
“難怪你一副要死的樣子,再這麼練下去,你這顆心就不用要了。”
雪臨低垂眼眸:“罷了,你和我來,今日,我先將唐刀四制中的另外三套刀法傳給你,既是雪山宗的后人,總要把該會的東西都學了。”
呂瑛毫不掩飾自己的疑惑:“為何讓我學……”
雪臨淡淡道:“想要多個幫手罷了,我和老三爭權,誰知老四上了吐蕃,給我們玩了一手陰的,先是趁我和老三兩敗俱傷時給我們下毒,又四處傳播痘瘡,廢了我幾個徒弟,她身邊有幾個男寵,應是都接過你們瓊崖島的牛痘,所以無懼痘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