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糧食越打越多,待進入湖廣境內,車隊的糧食不減反增,估摸著約有一萬兩千擔,金銀布匹更是不計其數。
除此以外,呂瑛從進了瀘港開始,一路上都讓每個人背后掛塊寫有呂家軍軍規的木板,這樣大家排隊前進時,后面的人就能看著前面的木板記字。
那呂家軍規一路背,帶字的木板一路看,加上每晚歇息前,呂瑛會親自教他們認字,告訴他們呂家軍的成軍史(呂家祖奶奶拔劍砍死貪官倭寇的發家史),以及瓊崖百姓過往的苦難。
小小的孩子抱著木板,坐在火堆邊和他們說:“倭寇我見過,你們也見過,那倭賊對百姓實在酷烈,見著女人就糟蹋,見著男人就殺,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所過之處不說寸草不生,但也差不多了,貝殼,是不是?”
貝殼是呂家軍的一個小隊長,進入呂家水軍十年,呂瑛說的場景他的確見過,甚至比呂瑛說得還殘忍。
在呂瑛的示意下,貝殼站起來,為同僚們講那倭賊在沿海干的非人之事,只能說,但凡那些家伙能做人,也不至于一點人都不做!
有些事是越講火氣越大,聽眾也越聽越想殺人的,比如說倭賊干的事便是如此。
在氛圍烘托得差不多了,呂瑛站起來,告訴眾人:“我們呂家先祖當初就是看不慣那些倭賊糟蹋老百姓,更看不得地主、貪官禍禍老百姓,為了保護老百姓,我祖奶奶就拔劍了,這劍一拔,子子孫孫也都拿著劍。”
呂瑛認真道:“我們呂家軍,生來便是那些欺負老百姓的人的敵人,如今我外祖父和他們為敵,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對付他們,而你們是我外祖父的戰友,也會是我未來的戰友。
”
“除非有朝一日,世上再沒有老百姓被倭賊、貪官欺負,又或者是呂家人死絕了,否則這場爭斗便是不死不休。”
第41章 暴徒
呂瑛給呂家軍的立軍之本定了性——他們生來就是要抗擊外敵和壓迫百姓的貪官地主的,呂家則是身先士卒的領頭人。
定領頭人這個位置在呂瑛看來也是必要的無奈之舉,根據他管理定安縣的經驗,一伙人要聚集起來干什麼,必須得有人領頭,不然一盤散沙啥也做不成。
但說實話,今年七歲的呂瑛便對自己的壽命完全沒有信心,如果他娘以后不煥發第二春的話,呂家有極大概率會斷代,呂家軍很可能面對群龍無首的問題。
可人不能因噎廢食,許多年后的事許多年后說,現在還是先把該做的事做好。
談完立軍之本,再要求大家伙遵守軍規就容易多了。
既是守衛百姓的水軍,就不該傷害百姓,因此也不能搶掠百姓的東西,買東西要給錢,對婦女不得調戲,不許仗著自己有兵器武力就到處欺負人,不然和倭寇有什麼區別?
在沿海一帶,罵一個人“你這人好像倭賊矬子”是最高等級的辱罵,連華美靜這樣溫柔嫻靜的婦人聽到了都要為了自家顏面抄起扁擔和人拼命,所以“像倭寇”對這些軍漢來說,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為了提高打倭寇的戰勝率,保護更多的人,他們還得提高自身戰斗力,因此呂家軍以后會提升待遇,讓大家伙吃飽且日日有葷腥,他們也得下死力氣練出好身板,以后把倭寇捶成小餅餅。
呂瑛說的都是大白話,易于理解且一聽就覺著“有道理,我該聽他的”。
華美靜聽著呂家水軍的故事也心潮澎湃,只覺得自己和亡夫以往從不曾聽到呂家軍的故事,實乃生平一大憾事。
這些抗擊倭寇的人都是守護沿海的英雄哩,人們應當知曉和傳唱他們的故事,然后將他們銘記。
因著被呂瑛打動,呂家軍軍規也有不得騷擾婦女的規矩,和他們相處并不會讓女子感到猥瑣厭惡,華美靜便也加入了每晚教認字的老師行列中。
軍士們本就在剿匪時被華美靜救了數次,如今又從她這學字,叫“華大夫”時語氣中含著的尊敬意味也更多了!
至于呂瑛,他看字有人教了,那他就專心負責算術課吧,小人家告訴軍士們:“我們在海邊打倭寇,那朝廷的軍隊就打北孟的韃子,如今我們去支援那邊,到時要發糧發錢的,總要自己把數算好才成。”
“誰要是發個一斗糧,結果一袋子裝出去兩斗,瓊崖島的臉都得從南海丟到襄陽去。”
說到這,呂瑛神情凝重,一副此事極為嚴重、必須重視的態度,帶著軍士們也緊張起來。
這些軍士都是呂家在島上百姓、厘家、南海群島的野人部落中招來的,用秋瑜的話說就是人均胎教學歷,個個都是不看重知識的糙漢子,但是個人就要臉,他們打倭寇的,可不能在打韃子的人面前丟這個臉,不然不是顯得他們低人家一等麼!
就像孫少爺說的,從一數到一百得通暢、一百以內的加減乘除總得搞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