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瑛又給她倒了杯茶:“幸好,若此時能有人將大批的糧食送到前線,我爹便能安撫軍心。”
他將兩封信掏出來,遞給華美靜,華美靜不解其意,打開一看,里面是豪邁不羈的字跡,如箭痕一般。
給最可愛的瑛瑛
寶寶,聽說你生病了,我好擔心你,你現在好點了嗎?有沒有乖乖吃藥?要聽大夫的話哦,你自己也要放寬心……前線現在有點亂……(闡述軍隊困境)……寶寶,如果你和你阿公開口,他會肯借錢糧給我嗎?我這邊的缺口也不是很大,八千擔糧食就可以了。
不行也沒辦法啦,便是缺糧,我還能約束手底下的前鋒隊不劫掠百姓,江百岸那邊的大軍就壓不住了。
愛你,希望你永遠健健康康的爹
承安七年五月十五
這是第一封信,第二封信的字跡并不是十分好看,但十分嚴謹,且力透紙背。
見信安
愿以朝廷信譽,向呂家借貸糧食八千擔,來年必還。
秦
承安七年五月十五
信上壓了一枚龍虎印,可見必是朝中大人物給的信。
華美靜放下信,心里終于琢磨出點味兒來,她看著呂瑛,問道:“不知孫少爺這是何意?”
到底歷經世事,華美靜不是沒心眼的小姑娘,知道呂瑛不會平白讓她知道這些。
呂瑛淡淡道:“我有糧食,之前我便命姜平在沿海以鹽糖換糧,已攢了七千擔在手,而且我已命人去將文昌縣也接管下來,抄那里豪族的家,應該能再抄兩千擔,本來這些儲糧,是要放庫房里做鎮命糧的,可要是我爹需要,我就給她。”
“除此以外,我還有藥材,布匹,但我爹寄信時已是十天前,我要盡快過去就得走海路,這次來了臺風,且主要會刮到福州沿海、還有更北邊些的海路上,那兒短期內都沒人敢走,也不怕倭寇了,但我體弱,路上風大雨大,需帶個大夫,章樺有他的事要做,我只好打夫人的主意了。
”
呂瑛看著她:“但無論夫人應不應,待后天臺風開始,我都會出航,還請夫人考慮一番,只要您答應,呂瑛必有重謝,且會全力護您安危。”
“還有兩天時間,您可以和章大夫、章小姐商議一番,都考慮考慮吧。”
說完這話,呂瑛端茶送客。
華美靜恍恍惚惚走出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過來給一個孩子調理身體,怎麼就有人要請她去前線了呢?
她先是去廚房為呂瑛制作藥膳,腦海中回想從福州到瓊崖島這一路,她乘坐著有瓊崖島呂字旗的船只,路過的船只,甚至是一些可能是倭寇的船只都不敢輕易招惹。
又想起進入瓊山港時,她在甲板上遙望港口,見過的那兩艘巨船,它們如同無聲的巨人飄在海上,極有威懾力。
當時蔡椰滿臉驕傲地與她說:“那便是我們老家主的巨淵和孫少爺的九幽,巨淵曾擊沉敵方戰船兩百二十三艘,是海上最有名的戰船,九幽則無懼風雨,任何風浪都只會是九幽的助力。”
瓊崖呂家,可預知氣候,無畏風雨。
華美靜心想,福州府到處都有廟,每處廟宇都香火旺盛,人們信神,她也信,可她行醫多年,也見過許多借神仙的名頭坑蒙拐騙的人,而呂瑛真敢頂著臺風出海的。
呂瑛住的院子里就有小廚房,華美靜也在此處忙活,接著她便看到一高大俊美的白衣男人沖進來,把正躺在躺椅上聽飛雨評彈的呂瑛提起來,進屋。
屋內傳來劇烈的爭吵。
“你要不要命了?才病好就出海?生怕自己死得慢是不是?”
“我會帶大夫的啊,我不管,反正我要送糧去前線,她需要我!”
呂家老家主和呂瑛就這麼吵了起來,但呂瑛嘴皮子明顯比外祖父更利索,那軟綿綿的聲音噼噼啪啪講述前線多缺糧,以及缺糧困局只有瓊崖島可幫忙破的道理。
小孩抬高嗓門,拍著桌子,一米二的身高爆發出兩米一的氣場。
“總不能真讓前線戰士去吃米肉吧?吃了米肉的軍隊就廢了,從此都不是軍隊,只是賊啦!難道你舍得你的崽就帶著一群賊在前線打仗啊!你可是她爹啊!”
一米九的呂房險些就被這小子壓住了,他說不過外孫,但大人也有大人的法子,呂房直接提起呂瑛,把人扯自己大腿上,揚起巴掌就要揍小屁股。
呂瑛掙扎著:“你打,你有本事就用力打,只要你沒把我打死,我就一定要走!”
呂房的巴掌沒能落下去,他只是舉著手,嚴肅地思考著,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養出來的孩子個個都這麼有主意,到底是我們家的種有問題,還是我的教法有問題?
他一咬牙:“我去!你留家里。”
呂瑛:“不行,這次的臺風大,你駕船沒我穩當。”
這是呂房最無奈的事了,全家最不畏風雨的居然是小小的外孫,除了他,其余呂家人出海時還要顧忌一下老天爺的臉色,只有呂瑛,看到海龍卷都不怕出事。
根據呂曉璇那封信的日期,若說呂家愿意送糧過去,從接到信開始就立刻出發,走陸路的話,也該靠近那邊了,可呂瑛刻意扣住了這封信,這說明一件事,這孩子不打算動用呂家水軍的儲糧,而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支援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