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到這,王周周突然想起定安縣如今沒有呂瑛、熊振宗以外的大地主了,立刻住嘴。
呂瑛一揮手,語氣中帶了狠辣:“我不怕,誰恨我,就讓他提刀來找我,看看到底是誰死!”
嵐山順著呂瑛的話拔刀,噌的一聲,刀光閃亮,幾個縣官一縮脖子,繼續點頭。
秋瑜小聲問:“問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改稅呢?”
這稅一改和攤丁入畝有什麼區別?歷史上的禹武宗都沒這麼操作過,小瑛瑛是出于什麼念頭要這麼干的啊!
呂瑛對秋瑜就有耐心得多:“因為按人頭收稅的話,很多人家就不會養多余的孩子,哪怕生了新孩子也會溺死在馬桶里,太可惜了,那些小孩再長幾年都是能做活的。”
秋瑜:“懂了。”
呂老板缺人手,加上年紀小,顧忌少,膽氣大,所以決定即使踐踏著其他地主的利益也要改稅以增加治下人口。
錢阿全鼓足勇氣辯解:“之前縣令留了不少稅目,我們都沒加稅的。”
能在呂瑛橫掃定安縣時活下來的官頂多是無能,卻不至于壞,像主簿楊添勝,他就是一個沒考上舉人的秀才,靠爹娘在瓊山城里開茶樓攢的錢捐了個官身罷了。
至于縣丞陳鈞,他是呂房安插在定安縣的,每年收了稅上來,他只給縣令留固定的兩千兩,其他錢都交給呂家,呂瑛進官衙時,他就是那個帶路黨,錢阿全看著他領人進縣衙時露出的眼神,足夠陳鈞回味大半年。
王周周的來歷更有意思,他是京城紈绔,在鑾儀衛里得罪了今上獨女慧柔公主的奶嬤嬤的親戚,被家族送到偏遠之地避難的。
呂瑛也是想明白了,在呂家的運作下,每年瓊崖島給朝廷的稅都是固定數額,十萬兩白銀,多了沒有,萬一那年刮的臺風多,就只給八萬,不找朝廷要賑災錢糧都算他們有良心。
既如此,定安縣的稅就是他的稅,就算定安縣以后富到能一年收到十萬兩的稅,他也只意思意思給上頭三千兩,其余的都是瑛瑛的。
王知府只會撈油水,玩女人、生孩子,小舅子都有幾十個,朝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從不抵御倭寇,把稅給他們還不如給瑛瑛,好歹他以后還會幫娘養難民呢。
現場幾位朝廷官員對此只有點頭的份,孫少爺姓呂,孫少爺說得算。
說完稅的事,又談吃飽飯和脫貧的事。
縣丞陳鈞表忠心:“孫少爺放心,我一定帶著全縣人一起好好干,多墾荒田。”
呂瑛反駁:“勤懇的農民那麼多,難道流的汗水多,收成就能多了?你見過哪個窮苦人能用努力脫貧的?有是有,但少得可憐!”
陳鈞結巴:“那、那怎麼辦?”
呂瑛鄙視地看他:“給他們找財路啊,如今海邊賣得最好的商品有瓷器、絲織品、茶葉、糖,但這又有一個問題,做這些東西,就必須確保我們有糧。”
呂瑛抬手,姜平將算盤放他面前,呂瑛把算盤打得啪啪響。
“本縣有兩萬人,若要每人都吃飽,種糧的耕地不得少于一萬畝,且要一年兩收,可地力有限,必須輪耕養地,再有預防天災、人口增長等考量,耕一萬畝的地不保險,兩萬畝的糧地才勉強令人心安。”
“可一個壯勞力,便是有耕牛輔助,也只能耕八畝地,為了不把人累死,就算一人耕作五到七畝地,官府再購置耕牛助農,伺候兩萬畝地,我們也要四千人!”
不保耕地死線也可以,之前縣里鬧糶,一是糧商作祟,二就是許多人為了多賺點錢,種了甘蔗、蔬果等經濟作物,又或者去做小生意,偏偏去年刮了大臺風,毀了不少好地,使本地的糧儲捉襟見肘,才有了那麼多饑民。
現在呂瑛手里握有足夠強橫的暴力,等缺糧了,若不嚴重的話,饑民們也不敢吃他的排頭,頂多自己去菜人鋪子等死,可呂瑛覺著吧,自己要是任由本地還有菜人鋪子這玩意,還何談養娘帶回來的難民?
這東西在他的地盤上得通通消失才行。
總之,小小的呂瑛目前還沒總結出搞輕工業致富需要足夠的糧食托底這條規律,但他已經本能的以這條規律為基礎展開工作了。
但勞力有限也是個硬性問題,雖然如今平均壽命低,許多人活不到老就死了,活著的普遍還能勞作,那定安縣兩萬人口里還是有老弱病孕殘等不能耕田的,這咋辦?從哪找更多勞力呢?
呂瑛思忖著,而錢阿全看到呂瑛算出來的數字,竟覺著陷入了死胡同口,不知如何找到出路帶全縣脫貧了。
王周周則目瞪口呆,他是京城金粉玉香處混跡出來的紈绔,自問見過不少世面,也看過許多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少年英才,但像呂瑛這樣七歲就把民生摸得清清楚楚的卻是頭一回見。
陳鈞更是睜著眼睛,開始思考孫少爺環島游時,到底都看到了些什麼。
這時秋瑜出聲:“瑛瑛說得對,要富起來,首先就得保證大家能吃飽,不然什麼都是空的,既如此,我們可以在保耕地的時候,想法子提升糧食產量,再從外購糧補充,讓更多的勞力從田里解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