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瑛握住外祖的大拇指,勉為其難地應道:“好吧,若我要走,就帶著你一起走。”
吃飽以后容易犯困,呂瑛靠在外祖溫暖的懷里,閉上眼睛,呂房用斗篷把他抱起來,一下一下拍他的背。
等呂曉璇過來,看到親爹抱著兒子,兒子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她坐在旁邊,輕輕說:“上次我帶他離島時,您還說他冷心冷情,讓他習武恐成災禍,可我覺著瑛瑛是有心的,他沒有因為您廢了他的武功便記恨您。”
呂房:“我知道,他對我很寬容。”
雖然如呂房這樣的人本不需要在意一個孩子是否對他寬容,這麼想著,他又笑了一下。
“有心無心都是他的天性,慢慢教就是了。”
呂曉璇抿嘴一笑,開始和呂房商量如何給難民分地。
瓊崖島上有不少荒地,適合種植的好地卻不多,即使從呂荷先祖那一輩起便在島上興修水利,依然有不少鹽堿地、沙地無法治理。
瓊崖島氣候溫暖,若老天爺給臉,風調雨順的話,便是一年三熟也能辦到,可臺風一刮,一切白搭,難民墾荒時的口糧由呂家提供,若這荒懇到最后種不出糧食,呂家拋出去的成本也要打水漂。
島內靠內陸的地方抵御風雨的能力強些,可那些都是厘人地盤,而且山地種植并不容易,靠海的城鎮則都靠海吃飯。
還有一點,便是讓他們種什麼好,是種占城稻呢?還是種甘蔗呢?前者是口糧,后者能制糖的經濟作物,各有各的好處。
商量到最后,呂瑛閉著眼睛,突然來了一句:“讓他們做鹽戶。
”
呂曉璇:“什麼?”
呂房:“你沒睡?”
呂瑛打著小哈欠,從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張疊好的宣紙遞給呂曉璇。
“這是秋瑜給我的,他說知道我生日近了,要把這個孝敬給我小人家,換秋氏椰子油進入瓊崖島市場,還有瓊崖島對他爹的支持,唔,他是這麼說的。”
這語氣可太秋瑜了,呂警官囧囧打開宣紙,發現上面竟是詳盡的海鹽制法!
呂曉璇:為什麼醫學生還會這個?
雖然呂警官才為了打擊鹽幫及其背后不法黑勢力,帶著軍隊剿了一趟匪,可若是呂家能獲得曬鹽法,她卻是無法拒絕的。
鹽、糖、糧都是戰略物資,呂家是土皇帝,若沒有錢糧,他們拿什麼養島上的人?光靠島上這點耕地的產出可不夠。
呂房看著這張制鹽秘方,問:“這個叫秋瑜的人可信否?”
呂曉璇看著呂瑛睡得發紅的小臉,肯定道:“可信。”
“可信。”呂瑛也這麼說。
呂房這下是真的驚了,他看著呂瑛:“能讓你說可信的人可不多。”
言下之意便是能讓呂瑛這般多疑的人許以信任,是件極難的事。
呂瑛眨巴眼睛:“他給人的感覺和娘有點像。”
聽到這,呂曉璇心里咯噔一下,總覺得兒子這話意有所指。
呂瑛軟軟問:“娘,你和他說過我的生日嗎?”
若呂曉璇從沒和秋瑜說過呂瑛的生日,秋瑜卻能準確說出呂瑛的生日,為他送上這麼大的生日禮物,嘶——
呂警官不動聲色,在兒子面前為老鄉打掩護:“我說過。”
呂瑛:“哦。”
呂曉璇也不知他信了還是沒信,但一看兒子的眼睛,呂警官便在心里抹了把汗。
這聰明孩子就是不好騙。
商量好了難民的安置,呂瑛問呂曉璇:“這次你能在家里待多久?”
呂曉璇面露為難,呂瑛便知道她很快又要走了。
“要走就走吧。”呂瑛靠外祖懷里,白白的毛領圍著玉雕似的小臉,加上他神色淡淡,越發像個小玉人,“我不怪你。”
呂房冷笑一聲,看著呂曉璇的表情就是“看,你對外人善心過剩,連親兒子都不管”。
呂曉璇想說些什麼。
的確,這世上沒有人有義務去拯救另一個人,可人類是有同理心的生物,看到同類受難,便無法不被觸動,然后在情感的驅使下,他們會對苦難中的同類伸出援手,只是穿越以后,呂曉璇發現禹朝的王公貴族、文人雅士對老百姓是沒有同理心的。
他們不事勞作,皮膚白皙,營養良好,身材自然也挺拔飽滿,而老百姓又黑又瘦,身材干癟,常年食用粗糙的糧食讓他們口腔健康極為糟糕,張嘴便是滿口爛牙,這兩類人站在一起時,甚至看起來不像一個物種,所以老爺們從不把下頭的人視為同類。
呂曉璇不一樣,她知道這片大地上的人們和她一樣是炎黃子孫,她看著他們受苦,就和看到二十一世紀的人受苦時一樣難過。
可她說不出這些話來,任何有可能透露她來自未來的事,她都發不出聲音。
呂瑛見母親欲言又止,說:“你這一去,能不能幫我給秋瑜帶一封信?”
呂曉璇答應了,呂瑛就寫信去了,第二日呂瑛把信給她時還特意叮囑:“不許偷看哦。”
呂曉璇鄭重道:“好,我不看。
”
她走了,帶著呂瑛的信。
呂瑛看著母親的背影,面上流露一絲不舍。
呂房摸了摸外孫的頭,想安慰幾句,就聽外孫說:“她還欠了我錢沒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