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自己還幼兒園啊。你知道在空間站要塞里,吃一口新鮮的蔬菜都能成為活著回來的動力嗎?”何歡說。
賀行看著自己碗里的胡蘿卜絲,手指不可察覺地顫動。
剛才那句話,關城也說過。
就連自己碗里胡蘿卜絲堆起來正好蓋著半碗飯的樣子,也跟關城給他夾菜的習慣一模一樣。
他很用力才讓自己的眼淚沒有掉下來,悶著頭不斷往嘴里扒飯。
他真的很怕何歡再說些有的沒的,這樣子自己就真的hold不住了。
吃完了飯,賀行很自覺地把盤子和碗都放進了洗碗機里。
看著賀行蹲在洗碗機前,彎著腰,他身上很少曬太陽,比別的地方都白。
而且還有小腰窩。
何歡就站在他的身后看著他。
賀行一轉身,正好看見何歡的喉嚨動了動。
他的目光和從前似乎有些不同。
很深,很暗,賀行有一種會被對方吞沒的錯覺。
他趕緊轉移話題:“走吧!你不是說吃完了飯要出去麼?出去干啥?踢趙如松的館嗎?”
趙如松二十多家俱樂部,關掉一家,還有那麼多家,他仍然是飛艦競賽圈的巨頭。
“去找一個你可能也認識的人。”
何歡朝賀行勾了勾手指,兩個人走出了俱樂部,一輛非常拉風的摩托車出現在賀行的眼前。
每個男孩兒或多或少都有一點追風夢,賀行也不例外。
他立刻就圍了上去,摸了摸摩托車的感應式車頭:“這個摩托車外號叫‘木星颶風’!限量版啊!你怎麼會有?”
“我為什麼不能有?”
何歡把安全帽扔給了賀行,長腿一邁,拍了拍后座。
“上來吧。”
賀行難得露出了懇求的表情:“給我開開?”
“小朋友還是坐后面吧。”
賀行的臉立刻耷拉下來了:“我再倆月就二十一了,你能別倚老賣老嗎?”
“坐不坐?不坐我走了。”何歡扣緊了安全帽。
“坐!坐!當然坐!小爺就當坐了回飛艦的替補席!”
說完,賀行趕緊戴上安全帽,坐了上去。
他本以為何歡會忽然發動,來個風馳電掣之旅,所以兩只手還很緊張,不知道該抓哪里。
誰知道何歡慢悠悠地啟動,慢悠悠地加速,賀行等了三分鐘,何歡的速度還沒到二十邁。
賀行不爽了,拍了一下何歡的肩膀:“喂!你這是木星颶風呢?還是老牛破車啊!”
“我怕你掉下去。”何歡的聲音從頭盔里傳來。
比平時聽著低沉,竟然有幾分磁性。
“就你這速度,小爺我端碗泡面坐后面吃都沒問題!”
賀行不耐煩地用膝蓋撞了一下何歡的腿。
何歡忽然單手向后扣住了賀行的膝蓋:“你再鬧!這里是市區,本來就限速。”
賀行的膝窩被掐得不能動,他嘖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
終于上了立交橋,何歡忽然加速,賀行本來打了個哈欠都快睡著了,被引擎震了那麼一下,醒過神來一把拽住了何歡的襯衫。
“木星颶風”終于有了那麼一丁點颶風的氣質。
風吹著賀行露在安全帽外面的發茬,他想要松開何歡的衣角,手指卻被何歡緊緊扣住了。
何歡沒有說任何話,但手指的力量讓賀行不敢松開,何歡把手收回去了,賀行也不敢放手,只能拽著何歡的衣角,直到他們來到了一個藝術學校。
何歡拍了拍賀行的手背:“到了,下車。”
賀行看著那里面一個二個年輕學生,有點恍惚。
“你……該不會是要逼我來讀書吧?”
何歡脫下了安全帽,直接在賀行的腦袋上砸了一下。
“就是逼你讀書,也不會叫你來讀藝術。”
從何歡露臉開始,就吸引了路過學生們的視線。
“因為我沒有藝術細胞?”
“因為你審美嚴重偏離了人類的正常標準。”
何歡帶著賀行走進了學校的大門。
賀行小時候也幻想過讀大學,但是他初中畢業就去了預備役,學的東西都是實戰性的,這讓他哪怕預備役退役了,也沒辦法繼續考大學,畢竟脫節了。
現在看著這些大學生們,有點羨慕。
“想讀大學嗎?”何歡忽然問。
“說不想,肯定是假的。但就算想讀,我也讀不了。”
“這種大學你當然讀不了。但是聯邦艦隊的大學,你肯定能讀。”
“……”
他們來到了一個畫室,畫室里放著很多石膏像。
賀行有點害羞,因為這些石膏像都是女的,還沒穿衣服,視線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低著頭,耳朵微微泛起粉色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何歡的聲音在賀行耳邊響起,賀行心頭一驚,下意識后撤,差一點就把那座石膏像給撞翻了。
更重要的是,他碰到石膏像非常尷尬的位置了。
“你這樣不知所措,會讓逗你的人更上癮的。”
何歡拉了賀行一把。
“賀行,鎖好你的小宇宙,萬一爆發了把這些石膏像都砸了,那就是破壞藝術了。”
“滾。”
在畫室的中央,坐著一個挽了長發的年輕人。
賀行一開始以為那是個女大學生,走近了才發現是個男的。
寬肩窄腰,背脊挺拔,他的坐姿讓賀行覺得他曾經受過和自己一樣預備役的訓練。
對方的表情很專注,手里托著色板,快三分鐘了動都沒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