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昂也擔心,膽子也慫了,將裴之遠拉住才避免了對方臉上也見血。
好在這傷口只是不小心劃了一下,并不深,兩三天就結了痂,痂一脫落連痕跡都沒有。
“你這個傷處理下,不然明天沒眼看。”
林昂正想著,聽到裴之遠的聲音,回過神來點點頭,“嗯,好。”
他的樣子顯得十分乖巧,若是之前還會耍耍嘴皮子不當一回事,甚至會生出一番男人有傷才帥氣的歪理,這會兒卻悶聲不吭,聽話地應了。
裴之遠敏銳地察覺到林昂的情緒,“怎麼了,不開心?”
就這麼一句簡單幾字的關心,讓林昂瞬間覺得鼻酸。
一股淚意洶涌而來,他怎麼也忍不住,在分手時受的委屈剎那間傾瀉而出,猶如一張薄膜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他微微低下頭,輕輕地吸了下鼻子,好一會兒才抬起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露出笑容,“沒事啊。”
關心自己的人還在,連裴之遠都回來了,老哥跟堂姐雖然脾氣不大好,可心卻是為著他的。誠如當初他們不待見秦韞,說那人在感情上一定不是好人,可惜他沒聽。這會兒卻真正明白了,愛自己的,護著自己的,從來就只有家里人。
譬如遠哥,哪怕時隔幾年,也一如既往,從未變過。
“小昂,還記得你以前可是正大街一霸,自稱匡扶正義,學電視劇里的大俠行走江湖,其實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
裴之遠舉杯與林昂相碰,兩兩飲了一口,隨即提起往事,聲音顯得縹緲而虛無。
林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提這個干什麼?中二時期干的傻事太多了。
”
“我記得特別清楚,就是你讀初中那會兒,你外公拿著兩尺長的棍子,追著你從東頭攆到西頭,穿了好幾條巷子,每次都經過我家……”
“那是為了讓你幫我遮擋嘛。”林昂笑著,“現在想想,還覺得屁股都疼呢。”
“后來,我不是幫你打架了麼?”裴之遠道,“正大街的混混兒多,幫你打了幾回架,街霸的頭銜倒落到我頭上了。”
“我外公還說啊,好好一個人才苗子,都被我這個小混蛋給帶壞了。”林昂笑著笑著,眼里忽然噙了淚。
他連忙又低下頭,不想讓人看見,但裴之遠卻伸手遞過紙巾,默默無聲陪著他哭了會兒。
“本來是敘舊,倒把你惹哭了。”裴之遠取笑道,“小時候不肯掉眼淚,現在成了哭泣包,說說看,你今年都幾歲了?”
“也沒幾歲,不才二十幾嘛,以為多大?”
“喲,還耍賴皮。”
“好了,遠哥你別說了,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喝酒只會話多,哪里能堵嘴?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記得跟我說。”裴之遠的聲音很溫柔,林昂抬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裴之遠。
過了會兒,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開口:“遠哥,我失戀了。”
說完便是止不住的淚崩,不知道是發泄還是什麼,裴之遠將椅子拖到林昂的側面,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是他對不起你。”
“你怎麼知道是他對不起我?”林昂什麼都還沒說的,裴之遠便這般篤定。
“我們小昂這樣好,就算有錯,也是別人的錯,肯定是那人對不起你。”
林昂聽了這蠻不講理的話,噗嗤一聲笑了,眼淚都沒有擦干,裴之遠拿紙巾幫人細致地擦了擦,“又哭又笑,跟傻了似的。
”
“我不傻。”小伙子沖著男人打了個酒嗝,男人微微皺了下眉,也沒說什麼。
林昂又把自己喝醉了,這回醉得連道都走不動,只能讓裴之遠架著走。走了沒兩步,這人就蹲在街邊狂吐,吐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間歇還抬頭問裴之遠:“哥,你想吐不?”
裴之遠忍了忍,拿起紙巾幫人擦了擦嘴,林昂也乖巧,就有氣無力地抓著男人的褲腿。
“小昂,別往下拽了,紐扣都要被你拽掉了。”裴之遠嘆了口氣,拉住青年的手,將人一把扯起來。
林昂笑嘻嘻道:“當街脫褲子,影響市容啊,當心城管……”
裴之遠沒說話,將這人的大部分力都撐在了自己身上,扶著他繼續往家里去。
老房子熟門熟路,離開很多年,就算有些地方已經重新規劃改建了,但大致的格局沒有變。林昂的家他依然記得。
到了門口,裴之遠問林昂拿鑰匙,林昂迷糊著一張臉,“唔……鑰匙?”
看這樣子,人都已經傻了,索性裴之遠直接往林昂口袋里摸,摸了兩下沒摸到,又問:“在哪只兜里?”
“啊?”林昂微微仰頭,瞇縫著眼看裴之遠,裴之遠又問了一遍,“拿鑰匙開門,你不想睡大街吧?”
“哦。”林昂像是聽明白了,猛地點了一下頭,“不睡大街,我要睡床上,睡又大又軟的床,遠哥跟我一起睡嗎?”
裴之遠也喝了酒,意識也不算清醒,陪著林昂鬧了后半夜,再加上倒時差的緣故,頭已經昏昏沉沉了。
他干脆沒說話,直接將林昂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遍了,最后一無所獲。
林昂除了手里那只沒電關機的手機,竟是什麼都沒帶。
裴之遠嘆息著,默默地看著林昂。
林昂忽然笑了,“遠哥,我啥也沒帶,北濱路的房子都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