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走啊!我贏了!我贏了!贏的是我!”
是一種能讓人窒息的絕望,摧鋒聽著那聲音,閉上了眼。
醒過來后,那個叫灼炎的男人告訴他,以后他叫摧鋒。
摧毀的摧,鋒刃的鋒。
他的周圍,不再是那個黑漆漆的地方,而是一座城,一座黑漆漆的城。
只要聽話,去殺人,他就可以有吃的,有穿的。還會有很多很多人,也聽他的話,他說什麼,那些人就會去做什麼。
2
起初摧鋒只是跟在灼炎身后,聽他差遣。
只要不談任務,灼炎跟普通人家的兄長沒什麼區別。閑了會跟他扯些奇奇怪怪的見聞,手癢了把他揍一頓,隨手從哪位堂主哪里抓了把瓜子,都要塞給他些。
很遠的湖邊有座氈房,氈房里有個姑娘,長得漂亮,騎馬跑起來的時候尤其好看。每次路過,灼炎總要拉人陪他去看人家。
姑娘遇到過馬匪,是灼炎把她救下的,救完就走了,之后只敢這樣偷偷去看。
“你為什麼總要來這里,有什麼好看的?”摧鋒陪著他待了快有半個時辰,終于忍不住問。
“你不懂。”灼炎頭都沒回,“那姑娘,是我下輩子一定要娶的人。”
“為什麼是下輩子?”
“因為這輩子沒戲了唄。”灼炎伸個懶腰,站了起來,眼神變了,語氣也變了,換了一個人似的,“走吧。”
3
絞殺四兇之一的“混沌”不見了。
摧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就接替了上一位“混沌”,成為四兇之一。
沒過幾天,“梼杌”也消失了,接過梼杌令的是那個叫瀲滟的女殺手。
那幾日灼炎的臉色很凝重,摧鋒明白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但灼炎只字不提,只是有一日忽然問他:“摧鋒,你是不是很想去都蘭城的那家玩意兒攤看看?”
摧鋒仿佛被拆穿一樣,只覺心虛:“為什麼問這個?”
灼炎沒有像以前一樣調侃他居然對一些不入流的小孩玩意兒感興趣,而是繼續問道:“你想不想離開死魔城?這樣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別說是都蘭城里的攤,夏國京城你都可以去。”
摧鋒聽出了他的意圖,有些詫異:“你……想離開主人?”
“不是離開,是反叛。”灼炎笑了笑,“我想離開,在等下輩子……可現在想想,干嘛不這輩子。”
“你瘋了,不可能。”摧鋒道。
灼炎笑笑,不置可否。
4
結果不會有第二個。
灼炎動手的那一天,摧鋒被下了藥,特制的鎖鏈把他死死鎖住,就算他有異于常人的力量,也無法撼動分毫。
城主想把他扔進藥池,再去試試那些詭異的奇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他早就不記得自己被城主反復折騰的事。每一次進入藥池,他的記憶都會變得混亂,忘掉很多事情。
灼炎帶著天火刀沖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驚得無法理解灼炎在做什麼。
不是想離開死魔城嗎,為什麼卻出現在自己面前?
“灼炎,他們要追過來了。”毒刃把斷氣的守衛丟在地上,朝灼炎提醒。
灼炎砍斷將摧鋒鎖住的鎖鏈,就已經來不及管他手上腳上的鐐銬,索性將天火刀往他手里一塞:“自己弄斷,跑快些。”
話音未落,門口已經沖進來幾個人,灼炎一躍上前,兵刃倏然刺去。
摧鋒握住天火刀,斬斷鐐銬中間的鐵鏈。
城主的聲音忽地響起!
三人均是一驚,灼炎回頭與毒刃使個眼色,道:“快撤!”
三個人一起與追來的人拼殺,只不過走出了囚禁摧鋒的這個地牢。
他們只有三個人,能走多遠呢。
城主的冷笑聲太過清晰,這本來就是沒有勝算的戰役。
灼炎聲音已經啞了:“拿著……青溪城煙雨巷……找……姓賀的人……”
摧鋒低頭,灼炎手里捏的是令牌,灼炎和毒刃的令牌。
“一定要去,快去!”
這是灼炎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一定要做到。
轟隆的巨響沖天而起,他朝前跑,也能看到身后的火光。
5
追殺的人沒有消停過。
一次又一次的殺戮讓他的神智很混亂,他一直處在一種瘋狂中。
所有人都是殺手,都是要阻止他離開的人。
他只知道出手,不停出手,不能倒下。
可他還是堅持不住了。
恢復神智后,他發現自己被關了起來,但他并不驚慌。只要不是被死魔城的人關起來,就夠了。
他難得有了休息的時間,在石牢里反而很放松。
聽到有人進來,他又豎起全身的刺。
一架輪椅被推進石牢,上面坐了一個氣質清雅的男子。
不知為何,摧鋒沉靜了許多。
“小淵,等會兒讓人送些藥過來。”男子看他一眼,便溫聲向旁人吩咐。
送藥過來?給自己嗎?
摧鋒一瞬間明白了灼炎那些年總跑去悄悄看人家姑娘的可笑舉動。
這個人,應該也是自己下輩子,一定要在一起的人吧。
第82章 番外·花燭
(接終章回客棧后)
“摧鋒。”柳希夷輕輕一笑,說出的卻是讓人極為震驚的話語,“我們回去,成親吧。
”
喜服都穿了,正好。
摧鋒險些就要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動站起來,瞧見柳希夷面上那有些狡黠的笑意,才臉上微紅,克制住自己,強自鎮定道:“好。
”
柳希夷摟住人脖頸,整個人靠近人懷里,笑著朝人撒嬌:“我有些累了,走不動,抱我。”
小心翼翼地將人抱起,一路都是煙火,直到他們走回客棧,也沒有停下。
摧鋒沒明白柳希夷說的回去成親是回哪兒,他以為是回家,回藍溪湛然山莊。結果回到客棧,柳希夷斟了兩杯酒,遞給他一杯。
喝下時是雙手交杯而飲。
摧鋒方才明白過來,柳希夷說的回去,不是回藍溪,而是回客棧。他說的成親,也就是現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