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怔愣過后,摧鋒倒是也跟著有些興奮起來,“我……我這就去,你好好休息。”
柳希夷乖乖點頭,摟著被子躺回去。想想醒過來就有摧鋒做的糕點吃,還有些難以入眠了。
這邊摧鋒輕輕給人關上門,就直接沖到了客棧廚房。
廚房這種地方客人自然不是能隨隨便便來的,不過摧鋒管不了那麼多。
守在廚房的廚子見他走進來,當真是嚇得大氣不敢出。誰讓這人在別人面前總是一身殺氣,隨時都像要拔刀砍人一樣,走到哪里嚇到哪里。這廚子瞧見他,還以為他是對店里東西有什麼不滿,要來鬧事揍人呢。
“這里,我要用。”摧鋒只跟他說了這話,就抬頭搜尋材料去了。
廚子恍惚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開溜。摧鋒在客棧里待了那麼多天,他好歹還是認得的,那麼面熟的客人要借用一下廚房,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心想著多半是掌柜的已經同意了,也就沒有開口多問。
“等等,月餅模子在哪里?”摧鋒忽地又叫住人。
見那廚子指了地方,摧鋒才一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好好把這廚房給探查一遍,摧鋒才一樣樣搬了材料過來,開始動手和面。
雖然已經看別人做了很多次,真正動起手來還是沒想的那麼容易。
這幾日客棧里要月餅的人也多,廚房這邊的材料很是齊全,餡料都有不少。摧鋒一種餡料做了一個,全部放進爐子里烤。
摧鋒想著快點把東西端到柳希夷面前去,簡直一刻等不得,好不容易才耐住性子。在旁邊看著那一個個小圓餅完全變了顏色,立馬將東西端了出來。
然而他抬起這幾個月餅時,卻覺得幾個小餅仿佛有了千斤重,竟是一時沒能穩住,險些失手把東西打翻。
連忙把東西放下,咣當一聲響,震得人心慌。
摧鋒一把扶住桌子,忽然之間呼吸變得極為急促——不是那幾個月餅太重,而是他沒力氣了。
突如其來地沒力氣,仿佛有千萬只毒蟲鉆進了他的身體里,一口一口不停狠咬,劇痛密密麻麻,竟然頃刻之間就將他的整個人完全占據。
這樣的同感他很熟悉,但是已經許久不曾感到了。
等等……八月十四……
自己什麼時候跟著柳希夷出門的?
怎麼樣都已經過了不止一月了……為什麼……一寸丹心,一直沒有發作,直到現在才……
“呃……”摧鋒悶哼一聲,死死抓住桌子邊緣,用力之大,幾乎要把木板都摳出印來。
全身的力量仿佛變成了沸騰的水,一直在涌動不休,很快就要脫離他的控制。
他很想狠狠用力,把身周的一切都砸個粉碎。但他還留有一點清醒,勉強能控制住自己,只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如以前那般把自己捆起來了,而且現在他手上也沒了玄鐵,根本沒有辦法保證自己在徹底失去神智之后能不傷人。
猛地咬緊牙關,他用力朝墻上撞去。
石磚之上,被他幾下撞出了血跡。雖然很疼,但頭撞上去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劇痛反而讓他有一種解脫感,比身上那如萬蟻噬心一般的疼痛要舒服得多了。
這麼大得動靜很快把人引了進來,只是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去在意身旁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是近乎自殘地在發泄著自己身上的力氣。
神智一直游離在恍惚與清醒之間,有什麼人的聲音在響,但他聽不清。
柳希夷小睡醒來沒多久,便被人慌慌張張叫了過來,見到的就是摧鋒瑟縮在墻角,滿頭是血污。
“摧鋒!”柳希夷見狀大驚,卻又很快冷靜下來,“解藥,之前配制的解藥呢?快拿來!”
身旁之人恍然大悟,忙道:“是!”
柳希夷暗暗松口氣,復又望向摧鋒,心底又起憂慮。他是有解藥,可是摧鋒現在這個樣子,這解藥也不知該怎麼給人服下去。
不過……他雖然眼睛紅得詭異可怕,卻很安靜,只是縮在那里發抖。
柳希夷緩緩靠近一些,輕輕喚道:“摧鋒?”
摧鋒費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看清人之后,雙眼之中似乎燃起了一絲清明,卻又很快熄滅。
解藥很快被拿來,那人沖回廚房,卻又不敢輕易上前:“少爺……他這……”
“我來吧。”柳希夷伸手道。
那人面色一變,摧鋒現在這樣的癲狂之態……如此冒險之事,怎能讓柳希夷去做?便是猶豫道:“少爺,這……還是我去。”
柳希夷卻斬釘截鐵地道:“給我,你去叫簡先生。”
那人看少爺表情如此嚴肅,也不敢違逆,只得將藥瓶遞給了他,照吩咐去請人。
柳希夷回過頭,盡量放軟了語氣,哄人一般地道:“摧鋒……來,吃藥。”
摧鋒嘶聲低吼,似乎很恐懼有人靠近。
“吃了藥,就不疼了。”柳希夷輕輕伸出手去,兩粒藥丸靜靜躺在掌心。
他很想再靠近些,奈何坐在輪椅上,再放低身子,也只能這樣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倒在地上的人。
摧鋒直直盯了他很久,好像是花了很久時間去想明白他究竟說了什麼,而后緩緩垂下頭,咬起一顆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