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上門,把那些早飯一碟一碟放到桌上,對柳希夷道:“吃些東西吧。”
柳希夷看了那桌上那些水煎包、瘦肉粥和雞湯,不禁道:“這麼多……”
他飯量一直很小,尤其現在是早上,更是吃不下多少東西。而那水煎包的個頭又稍大,十個擺了一盤,他估計一半都吃不下。
“一起吃吧,別浪費。”柳希夷遞過去一根筷子,而后自己用剩下的那根筷子扎進一個水煎包里,還仔細觀察一眼,“那麼大一個,吃兩個就飽了。”
摧鋒接過筷子,聞言勾起嘴角:“你是貓麼,吃那麼少?”
“是啊……我其實是一只在山中修行了千年的貓妖。”柳希夷隨口瞎扯一句,然后咬開那水煎包的皮。里面的餡料頓時流入口中,鮮香無比。
咽下去,他才同摧鋒道:“挺好吃的,你也吃吧。”便又去小口小口吃那個包子。
這安安靜靜吃著東西的模樣,確實挺像只貓的。
摧鋒也扎起一個水煎包,猶豫了會兒,還是問道:“那個張桓……他來這里做什麼?”
柳希夷抬頭眨眨眼:“他啊,離家出走了,現在家里人要抓他回去,想來我這里躲躲。”結果半路殺出個摧鋒,慘遭告發。
摧鋒平靜地道:“原來如此,我說為什麼那些人都在打聽他。剛好瞧見他在你房里,就幫了個忙……好像壞事了?”
最后這一句說得十分無辜,好像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以為張公子家里人找他有急事就幫了他們一把。
“幫個忙?”柳希夷笑道,“我看你是你故意的吧。”
摧鋒輕咳一聲:“怎麼會是故意。”
咬一口包子,遮掩一下自己的窘迫。
柳希夷笑:“我感覺你看他不順眼。”
摧鋒微微一愣:“是嗎……也許吧,我不知為什麼。”
柳希夷嘆口氣,放下手中那根筷子:“眼緣這種東西,難說。我吃飽了。”
摧鋒這便看了看那盤子里,柳希夷果然只吃了兩個,真的是在喂貓。
“不多吃些麼?吃太少餓著對身體不好……”
“我吃不下太多……總是沒什麼胃口。”柳希夷看他那表情,好像怕自己餓死了一樣,只好妥協道,“好吧,我再喝碗粥。”
那粥已經涼了些,不像之前那般燙口,倒是很快就讓柳希夷給喝完了。
“這樣行了吧?”柳希夷扯過手帕擦擦嘴,便讓輪椅往后退了些,是準備離開這桌旁了。
摧鋒忙起身去幫他推輪椅,送人出門找柳淵。
白云寺就在城里,去一趟也不費力,過不了幾炷香就能回來繼續趕路。柳希夷也就是趁著大家都還在收拾東西過去轉轉,不會耽誤時間。
既然只是過去走走,也沒必要興師動眾的,只叫上一個柳淵,三個人便前往白云寺。
又沒趕上什麼特別日子,白云寺里的人并不多。但畢竟是青溪名寺,即便是平常日子,也還是會有些來這里上香祈福或是游玩,所以雖然人少,也算不得冷清。
摧鋒早已霸占了給柳希夷推輪椅的位子,柳淵倒成了跟在他們兩人旁邊那個。到了門口,輪椅停了下來,摧鋒猶疑道:“這種地方……我是不是不該進去。”
雖是在問,可他自己心里已有了答案。他一個滿身殺孽的人,進去豈不是擾了佛門清凈。
柳希夷何等玲瓏心思,頓時便知道了他心中疑慮,只好溫聲安慰道:“想什麼呢,走啦。
”
說著操縱輪椅,先朝佛寺大門行去,摧鋒和柳淵便也邁步跟上。
大殿里坐滿僧人,都在唱經,看樣子是在做什麼重要的事,周圍的普通老百姓都沒有進去,只是在外旁邊。他也就直接奔到正殿前,打算上柱香就走。
柳淵拿了一炷香遞給他,他卻又對著摧鋒遞過去:“摧鋒。”
摧鋒接過來,卻顯得有些局促:“我……”
“上柱香而已……”柳希夷笑道,又拿過一炷香,“你擔心些什麼呢?”
摧鋒想了想,拈著香跟他過去。見他微微躬身,恭恭敬敬行個禮便將那香插進了爐里,也學著人彎腰行禮插香。
“走吧。”見他們兩人都上完香,柳希夷道。
“這就要走了?”柳淵拍了拍袖上沾到的香灰,往四周望一圈,“不逛逛麼?我看這里修得也挺好。”
“不去了……其實哪里的寺廟都一樣,就是沒來過,所以想來看看而已。”柳希夷說著,余光瞥了旁邊整個人都有些僵的摧鋒。
他發現從進了這個佛寺開始,這人好像就很不自在……因為覺得自己一身污穢,不該踏進這種地方半步。有些地方,這個人還是沒想通,放不下。再待下去,恐怕要把人弄得更不自在了。
要忘掉自己不堪的過去,看來是件很難的事。柳希夷到底不是摧鋒,不敢說自己明白他的那種心情,只是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吧。
柳希夷微微嘆息,對柳淵道:“那邊也該收拾好了,別讓他們等太久。”
摧鋒上前來,推著他往外走,似乎已經等他這句話等了很久。
然而他們還是沒能就這樣順利離開,剛行到大門口,竟然見到張桓匆匆忙忙走進來。
除了柳淵,兩人都是微微一驚。明明才見到他被家里人帶走的,怎麼還能在白云寺看到,這是……那麼快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