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掩驚惶地收回視線,最后干脆閉上了眼睛,在心底跟自己反復催眠——沒事沒事,又不是沒死過——
婁清:“…………”
操。
不是。
沒事沒事,反正、反正……
婁清沒反正出個方案來,耳朵里全是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轟鳴,視野被陽光透過皮肉的血光填滿。
然后就是在這一個瞬間——即使在多年后,婁清也常常會回憶起的這個瞬間。
他聞到了那牽扯著靈魂的氣息。
那是一種熾烈的,蓬勃向上的,是烈日炙烤下的沙漠上蒸騰而起的熱浪。不是芬芳或者惡臭,更像是一個引子,被吸入肺腑,烙入靈魂。
那一瞬間,婁清的苦悶不安煙消云散。他像是一個苦寒已久的人,對這份熾烈的氣息爆發出了強烈的本能渴求。
一如倦鳥渴望歸巢。
“這是什麼味道?”
婁清睜開眼睛,急切地前傾身體,想要找尋著氣息的源頭。
被禁言的小老頭聽見了聲音,踮著腳問:“殿下,您說什麼?”
婁清直接掀開了紗簾,問他:“這是什麼味道?哪兒來的?”
“什麼什麼味兒?”
小老頭一臉迷茫,接著變臉,“是誰在隊列里放屁了嗎!”
婁清:“…………”
閉嘴,有味道了。
婁清沒好氣地摔簾子坐回去,又動了鼻子嗅了嗅。
——沒有聞錯,那氣息是真實存在的。
但到底是哪兒來的?
婁清很疑惑、很好奇,然后過了幾分鐘,他發現那氣息不但沒消失,且越來越濃烈。
靠近了?
婁清頓時來了精神,正襟危坐,聚精會神地想要找出那氣息的源頭在哪兒。
直到車隊停下,五米開外的“電線桿”抬頭看過來,壓低的帽檐下迸出冷硬如鐵的視線,堪堪與車攆上的婁清目光相遇。
婁清的心口一跳,腦海里蹦出了三個字——找到了。
第3章
怎麼會是他?
婁清在看到氣息源頭的瞬間,整個人直接就懵掉了。
“那位王”穿一身黑色的軍裝禮服,帽檐壓得極低,乍看去只能注意到他白色的異化皮膚,以及那雙裹到小腿高的軍靴的反光。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圍的人卻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
婁清的心臟砰砰直跳,然后喉結上下一滾動,狠狠吞了口唾沫——操,太香了!
近在眼前,那氣息已經不是勾魂奪魄可以形容的了,婁清如果是一只貓,那前頭就是一棵3米高的貓薄荷。
婁清沒立馬撲上去都是他自制力過硬。
然而那顆貓薄荷一點自覺都沒有,還朝著婁清這邊走過來了。
婁清瞪大了眼睛,無聲地用目光拒絕。
你別過來!
你再過來,我就要吸你了!!
吸完你會打死我的!!!
可惜男人沒看到婁清絕望的目光,五米的距離他三步就走到了車攆跟前。
原本在車攆邊的小老頭已經跑沒影了,周圍的仆人也都不約而同退開,整個車攆像是一座孤島,剩下婁清一個人被扔在島上,等著怪獸靠近。
“婁清。”
男人隔著紗簾叫了婁清的名字,聲音低沉,語氣冷清。
婁清竭力不過度呼吸,但那氣息好像能從毛孔滲透一般,還在不停腐蝕婁清的理智。
“嗯。”
婁清聽到自己應了一聲。
男人伸手撩開了紗簾,那張被聯盟稱作“怪物”的臉出現在了婁清的眼前。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無機質”。
男人大半的臉被白色甲殼覆蓋,眼睛是暗金和深紅的混色,瞳孔是詭異的十字星芒,唯一能看出人類特征的嘴唇卻冷冷地抿著,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與其說他是個人,“機器”這樣冰冷的詞語似乎更符合他的氣質。
男人把紗簾掛在一邊,然后朝婁清的臉伸出手——婁清瞪大了眼睛,那熾烈的氣息幾乎化作實質撲在了他的臉上,他只覺得臉上一熱、一輕。
面具被取下來了。
同時周圍的記者快門“咔咔”一片——這是小太子婁清第一次崽公眾面前露出真面目。
男人把面具放到座椅一邊,手掌攤在婁清的跟前。他說:“我叫閆禹,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婁清得承認,他的心臟因此漏跳了一拍——盡管身體的異化難以忽視,但閆禹本身的魅力存在感也極強。
不過接著婁清就想起來,閆禹家里還有20個“妻子”,這句話恐怕也是第21次說起了。
婁清:“…………”
呸。
渣薄荷!
婁清在心里唾棄渣男,面上卻端著矜持,緩緩把手放上了閆禹的掌心。
這只是很平常的一個動作,但卻像是打開了一個神秘的開關,那熾烈氣息在他們皮膚接觸的瞬間,濃度達到了頂點。
如果說之前婁清是在吸貓薄荷,那麼現在他就是泡進了貓薄荷萃取的汁液里,他恍惚間變成了被烈陽包裹的一捧霜雪,連骨頭都能立地化水。
婁清當即就腿軟了。
“小心。”
閆禹沒防備婁清會突然跪倒下去,連忙伸手把人接住,接著順勢把婁清從車輦里抱了出來。
婁清只覺得自己踩在云里,身體和思緒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整個人都輕飄飄、暖烘烘,每一個細胞都像是找到了歸宿一樣放松下來,舒適和睡意開始沖刷他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