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時川抓他的手緊了緊,他現在沒什麼可以要挾到金澤安的事,無窮無盡的無力感頓生。
“金總……”小博不知何時過來,站在門口幾次欲言又止,但始終和金澤安約定好了,只要對方不松口他也沒辦法。
不知怎麼勸,只能眼睜睜看著辛時川難受,他邊感同身受臉上浮現一絲苦澀。
“好,現在去。”金澤安反握著他的手,哄道:“你去換身衣服,厚點的,我們在樓下等你。”
辛時川沒哭了,站著不肯動,生怕金澤安騙他,金澤安不止一次騙他。
金澤安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我親口答應你的,你換好衣服就走。”
“嗯,”辛時川松開他小跑回客房找衣服川,看樣子有些急。
小博嘆了口氣收回視線,“金總怎麼辦?”
“我先和他說。”
金澤安到房間時辛時川正在套外套,帽子沒整理好,他過來幫著理。
“要走了嗎?”辛時川望著他,想了想說,“我要買點水果。”
“好。”金澤安坐床上,將辛時川也拉著坐下,摩挲著他的手,“小川,楊博前幾個月就和你媽媽結婚了。”
“嗯。”辛時川乖巧點頭,睫毛上還掛著沒擦干凈的淚,“我知道他們會結婚。”
金澤安說:“還有件事得先跟你說。”
“嗯。”辛時川不吵不鬧,隱約察覺到了氣氛凝重,等待金澤安的下一句。
“你媽媽半年以前查出了肺癌。”
“…嗯。”辛時川聽得一陣耳鳴,發麻的感覺一直蔓延到臉頰,他起身打開衣柜,邊說:“我要換一件外套,我媽不喜歡我穿黑的。”
“小川,”金澤安過來抱著他,“你聽我說,楊博今天來是因為…你媽媽在醫學上被判定為腦死亡,心跳和身體各機能都正常,但這只是暫時的,不能逆轉了。
”
辛時川一時腿軟沒站穩,攤在金澤安身上,良久無比平靜地問:“她死了?”
“穿這件吧,配個圍巾,外邊風很大。”金澤安說著看他一眼。辛時川嗯了一聲,頭暈想吐得感覺一股腦沖上來。
金澤安還說了很多,辛時川耳鳴得聽不清了,只能看到他在動的唇。失去意識前,他看到跑進來的小博,聽他解釋說是肺癌晚期擴散到了大腦,才導致腦死亡。
搶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這是辛時川聽到的最后一句。
等他再睜眼,外邊天亮了。金澤安躺在他身側抱著他,辛時川第一反應沒像往常一樣推開。
“我媽呢?”辛時川只愿是一場噩夢。
金澤安不說話,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辛時川掀被子起來穿衣服去醫院,一路上都很安靜,直到看見小博才沒繃住,又問:“我媽呢?”
“來了。”小博背靠窗掐了煙帶他去病房。
其實呼吸和心跳都停了,只是金澤安說放著別動,讓辛時川來看一眼。至于后事依舊按照金澤安昨晚安排的進行。
辛時川在病房坐了一下午,一句話不說,眼淚一顆也不肯掉,更不敢碰辛佳慧,只是眼睜睜看著。
倒是小博在一旁解釋為什麼沒和他說。以及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他拿了一張銀行卡遞給辛時川,“佳慧幫你存的,說累的話就回老家,錢只要夠用就好了。”
辛時川不去接,越是平靜金澤安越是擔心,哪怕他哭出來也總比現在好。
“我明天再來看她。”辛時川吸了口氣,才起來人就又栽下去,眼淚也隨之落下。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辛佳慧已經沒了,不見呼吸地起伏。
為什麼不肯起來罵他一頓,罵他不聽話,難聽一點也沒事。
可她就是一動不動。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接下來幾天換成辛時川住院,本身身體不好,遭受這樣的打擊一點活的欲望都沒了。即使清醒了也不睜眼,渾渾噩噩逃避現實。
可后事他得自己經手,出殯那天出了大太陽,才將辛時川蒼白的面頰染了些血色。金澤安公司正是忙的時候,這會兒推了所有的事來陪他。
周絮由和周蕾也來了,安慰的話他說不出,周蕾則默默站在川哥旁邊,素來話多此刻也一言不發。
因為艷陽高照,他們都看不見辛時川心里那場暴風雨。
第64章 你恨不恨金澤安。
恍惚間又回到了坐在自行車后座,裹著雨衣抑或是撐著傘上學的日子。
那時候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辛時川也正體驗著別人口中‘寶貝兒子’的生活。
從他父親過世起,辛時川一直都不覺得死亡離他有多遙遠,雖然那時他人還小,也明白了人是會死的。
偏偏他又是個膽小鬼,年歲不大就已經在盤算著如果是注定的劫難,上天一定要帶走一個,請把他帶走。
他希望辛佳慧能在生活優越的時候活得久一點,把她前半生受的委屈和痛苦補回來。世事難料,偏偏留下他這個不惜命的。
陽光照著墓碑,碑前放了花和果籃,辛時川直挺挺跪著不知在望哪處。
他的人生驟然沒了方向,從前即便會和辛佳慧發生口角,會覺得累,但不可否認辛佳慧是能讓他好好活著的動力。
總怕她沒錢養不活自己,怕她一把年紀沒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