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侓礙于身份,有些話不能說,卓飲當即站出來,幫他把話說完:“我們前隊長鐘侓有個哥哥,兩歲被抱走,今年應該24歲,名字叫鐘雲。”
“你好,我叫卓飲,他叫宗政暉,都是鐘侓的隊友,暉哥昨晚夢見隊長,今天看見你側臉像隊長,失態了,請見諒。”
葉羨云愣愣地看向鐘侓:“鐘路?”
鐘侓垂著眼站到一旁,努力置身事外,牙齒咬著舌側,“不是我。”
卓飲:“不是這個鐘路,是鐘侓,律師的律,雙人旁換成單人旁。”
葉羨云臉色蒼白,唯余眼眶發紅:“你說他哥哥叫鐘雲?昨天有警方聯系我,說我的照片被人臉模擬算法匹配到了一個走失兒童,但沒有告訴我是誰。”
這下子宗政暉也明白過來,快速道:“隊長有他哥哥小時候的照片,你看看。”
他連忙打開微博,WN隊友隔三差五就要幫隊長發一條尋人啟事,很容易就在相冊里找到照片。
葉羨云只有小學以后的照片,兩者年齡差了幾歲,加上像素限制,不認識的人粗略看過,很難聯想到一起,可是兩張照片放在一起時,那圓溜溜的大眼睛,眉毛的走勢,耳朵的輪廓……都一一對應,鐘雲長大后穿校服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不一樣的是,兩歲的鐘雲在媽媽懷里笑得見牙不見眼,從降生起就飽受全家人寵愛和歡喜。七歲的葉羨云總是抿著唇做家務,被鄰居遠遠地攝影一張乖小孩的照片。
還用做DNA鑒定嗎?
幾個人沉默來回看著幾張照片,連卓飲都忍不住眨了眨眼,把淚水憋回去。
不僅是鐘侓念念不忘,WN也從來沒有忘記。
每次獲獎、每次采訪,都有見縫插針地提起,可命運弄人,葉羨云忙于學習、兼職,賺生活費、還助學貸款,他不打游戲,他的時間被占滿,他此前從不認識一個叫Abandon的選手。
不,或許WN奪冠那一年,短暫在熱搜上碰過面。
或許鐘侓意外死亡時,又一次在沸沸揚揚中聽過。
蘇姨眼看幾個青年淚流滿面,終于在他們的討論中明白了始末,
因為霍喻熾熱的崇拜,她甚至比葉羨云更加了解Abandon,她知道Abandon已是伶仃一人,已在一年前去世。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悲劇,唯獨葉羨云還沉浸在和兩歲重逢的震驚中。
蘇姨雙手捂住了臉,人販子真是該死!
她悄悄地走開,準備一些蔬菜沙拉和黑巧甜點。
鐘侓背抵著墻,躲在監控死角,這是一種退縮的表現,他不知該如何告訴葉羨云,父母雙亡的真相。
葉羨云捧著宗政暉的手機看圖片,忽然,一些曾經看過的熱搜席卷了腦海,像一波巨浪直接將人沖垮。
“Abandon他……他是不是……”
卓飲和宗政暉看了看鐘侓,對方低著頭,顯然將告知權交給了他們。
卓飲嗓音干澀道:“隊長一年前意外去世了,他的遺產,指定由失散的哥哥繼承。”
葉羨云:“我可以看看他的照片嗎?”
“可以。”宗政暉伸手滑了下手機,微博置頂仍然是他們奪冠后拍的一張合照。
一個冷酷的……少年,應該說是少年,映入眼簾,他們的眼睛很像,但是鐘侓的視線是冷而堅硬的,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應該會冷冷地皺眉:有什麼好哭的?
哭什麼?
葉羨云昨天不知道自己哭什麼,只是沒來由的難過,這個難過甚至跟葉家沒有關系。
純粹到濃烈的悲傷終于決堤,摧枯拉朽,像山洪一樣具有了渾濁泥濘的形狀,夾雜著碎石樹木,將他整個人卷在其中,片刻就遍體鱗傷。
這種悲傷是警方停頓的沉默,是蘇姨悄悄的離開,是周圍人不見喜悅的慌張,是他問出口的這句——
“為什麼由哥哥繼承?不是其他親人?”
鐘侓抿著唇,用拳頭捶了下墻。
卓飲打馬虎眼道:“隊長的家庭情況比較復雜,眼下我們應該先做個血緣鑒定,官方流程多,隊長的DNA我們這邊有存檔,私下采血比對,最快晚上就能出結果。”
兩個隊友嘴巴閉得河蚌似的,他們不是見慣生死的醫生,沒辦法向隊長的親人,宣布父母因尋子車禍死亡的消息。
“不能說嗎?”葉羨云猛地想起很久沒說話的鐘侓,“你一定知道。”
鐘侓站直身體,平靜道:“這是Abandon的家事,建議還是先驗DNA。”
也許,葉羨云有更幸運的家庭在等他,不必同悲。
卓飲和宗政暉開車來的,正好可以四個人一起出行。
蘇姨端著蓮子湯出來,道:“你們各個情緒波動厲害,不要開車,家里采血,讓老劉送檢。”
鐘侓想起家里那個豪華醫療箱,里面確實有采血管。
霍家主業醫療,下屬就有鑒定機構,或者沒有這項業務,但能DNA擴增循環分析,每個實驗室必不可缺。
鐘侓希望結果出來前,能一直陪著葉羨云,這也是陸自明的囑托。
便應允道:“可以。”
蘇姨用酒精消毒雙手,幫葉羨云采了兩管血:“老劉,你盡快送到所有能鑒定的部門,多出幾份報告,再加一下卓先生微信,拿Abandon的備份。
”
宗政暉露出沒見過世面的神情,不愧是豪門霍家的煮飯阿姨,以前進修過護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