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侓話鋒一轉:“給他找兩個救生員看著。”
何免彬彬有禮道:“霍先生希望您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語氣不容置疑,像是信任,也像是考驗……考驗?
等等,難道是霍喻跟他爸告狀了?霍折寒察覺出他的不對勁,想試探他?
鐘侓單手操作收了一個人頭,槍頭冒著火星,盡量溫和道:“好,我現在過去。”
霍折寒哪里是娶老婆,分明就是給兒子找保姆。
操,到底什麼時候出差回來,想離婚了。
一局結束,他打開地圖查看紫山水庫的位置,是個小水庫,離他這兒不遠。
鐘侓關閉電腦,去前臺跟網管說了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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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折寒雖然不給老婆孩子配司機保姆了,但是霍喻出門依然會有保鏢跟著。
此時,保鏢正攔著霍喻,霍喻和他的狐朋狗友王昊沒下水庫,而是來了水庫邊上一處清溪,水面碧綠,淺水清澈,中央深不見底,上有大樹枝繁葉茂,在午后投下一片陰涼。路邊豎著“禁止游泳”的警示牌。
“少爺,不如去霍先生梅莊的泳池?”
露天泳池,深水區范圍非常大。
霍喻穿著泳褲,躍躍欲試:“那多沒意思,王昊,等我。”
王昊也道:“這兒每年都有人游泳,爽得很。水特別涼,敗火。”
“敗火”二字戳到了霍喻的痛處,他最近有一堆火要發,網絡的現實的,偏偏無處可發,聞言想立刻一猛子扎進去游個酣暢淋漓。
保鏢拿霍喻沒辦法,總不能把人捆著不讓下去,眼看霍喻火氣都要躥出來了。
霍喻掙脫保鏢,和王昊哥倆好地下了水。
“你說你后媽最近性情大變?”
“可不是!”
“那他會不會找過來?”
霍喻泳姿標準,少年的肩胛骨舒展起來還很青澀。
“他能找過來他還能下水啊,就他那身板,我一個拽倆。”
少年天生容易同仇敵愾,王昊道:“等下咱就裝聾作啞,讓他見識下浪里白條——哎哎哎你后媽來了!”
霍喻一抬頭,果然看見鐘侓黑著臉站在石頭上,抱著胳膊看他們。
霍喻囂張地挑了下眉,一副你打不著的欠揍樣,還特意往遠游了一游。
王昊也跟著游走,這個距離,說話都聽不見,不得把后媽氣得跳水。
兩人都游到樹影下,舒舒服服浮水,打定主意讓鐘侓在上面曬太陽。
突然,云層蔽日,悠悠地,山里傳來嗩吶凄厲聲,愈來愈近。
又是一聲大鼓,聲波震蕩,似乎連水波都被蕩起一層漣漪,傳導到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笙鈸相和,簫管吹奏,山道間出來一列白上衣綠軍褲的中年男女,吹吹打打行至溪邊。
大出殯曲。
人鬼共賞。
鐘侓把保鏢救生員趕到石頭后面去。
霍喻和王昊聽著詭異的聲音一回頭,岸邊只余下喪樂隊。
還挺滲人的。
游野泳的兩人:“……”
王昊:“這是給誰吹的呀,怎麼沒有主人家?”
霍喻沉默。
“是給我們的?”
王昊手腳突然忘記怎麼擺,道:“喻子,我有點虛,是不是起風了?水好像變涼了。”
“都是心理作用。”霍喻咬牙道,“你抖什麼?!”
王昊:“我覺得這里陰森。”
他努力往前一躥,想回到陽光下,被霍喻拉了下手,頓時嚇得大叫。
“叫什麼!”霍喻也被嚇了一跳。
“你拉我干嘛我以為水鬼呢!”王昊越說越怕,“他這聲音會不會把水鬼招來啊?好像有東西拽我腳。
”
霍喻也有點怕,但不想跟后媽認輸,道:“不是你叫我過來嗎?大白天的怕什麼?這點花招你就怕了?”
王昊:“這哪是花招,你以為他想逼你上岸,其實他想把你送走。”
霍喻:“……”
王昊:“你……,他兵不血刃獨吞家產。”
霍喻:“呸!”
王昊欲哭無淚,眼看喪樂隊都一輪畢,再慢一步家屬該哭喪了,他嗷地一聲跟青蛙一樣屁滾尿流上岸。
霍喻被甩在后面,也怕了起來,爭先恐后往前游。
兩人濕噠噠上岸,狼狽撿起旁邊的衣服把自己包裹起來。
霍喻忍不住咒罵:“滾蛋,下次我再跟你游泳我就是傻逼。”
王昊:“啊,這鬼地方我以后不來了。”
他看見鐘侓就站在不遠處樹下玩手機,思及是他先約的霍喻,心虛地一溜煙坐上自己司機的車跑了。
霍喻硬著頭皮經過鐘侓面前,一米八的身板像斗敗的公雞。
鐘侓把喪樂隊的賬單翻倍郵給霍折寒,語氣平靜道:“我給兒子治喪就是這種規格,晚上還吃席。”
霍喻這一刻覺得鐘侓的神情有點像他爸,平靜里帶著下不為例的威脅,炸毛道:“誰是你兒子!”
鐘侓:“說你了嗎?我說明年養條狗。”
王昊坐車走了,霍家的保鏢下意識給霍喻拉開車門。
鐘侓冷冷一瞥:“讓他自己想辦法回去。”
保鏢訕訕住手,摸了摸鼻子。夫人好兇,跟以前總是溫柔示人的那一面完全不一樣。
不過,對付少爺,就應該是現在這樣。霍喻從小要風得風,一味示好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霍喻心里又把王昊罵了一遍,道:“那你也不許坐家里的車!”
“當然。”
鐘侓騎上一旁的小電動,轉動油門。
霍喻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寂靜無人的山路,一小時都叫不到車,他一激靈,拔腿狂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