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何坦言:“他昨晚說得很認真,叫我今天一定要來醫院看一下。”
“嗯……”醫生眨了眨眼睛,沉吟了一陣:“這可能跟他接觸到的病患有關,療養院里老年群體比較多,相對來說更容易遇到癲癇病例,所以在聽到你的癥狀后會做這方面的懷疑。但結合檢查結果的話,我認為還是考慮心理問題的可能比較合適……”
“心理問題嗎……”
姜何交叉相握的手緊了緊:“我前幾年有接受過心理治療,因為睡眠和噩夢問題。我幻嗅的味道是我用過的安神香薰蠟燭的味道,之前一直誤會這是我身邊的人身上的味道。但昨天我問了他,好像從來沒有人在他身上聞到過花香味,我才意識到那種氣味是我的幻嗅。”
醫生點點頭,確認了基本情況 ,邊快速地敲起鍵盤寫病歷,邊跟姜何解釋:
“那基本可以確定是心理原因引起的了。癲癇的幻嗅一般是很刺鼻的味道,并且沒有明顯的觸發條件,也更不可能把幻嗅跟某個人對應起來。而且這種幻嗅氣味是曾經在你的生活里出現的,跟你曾經的心理問題有關聯,先嘗試做心理治療吧。”
姜何對心理治療的信任非常有限,就拿之前的噩夢來說,心理治療一兩年都沒有起色,最后還是香薰蠟燭和辛久解決的問題。
收效甚微,價格高昂也就罷了;主要是治療過程動輒一兩小時,姜何實在不是很想花那個時間。
“醫生,但這個幻嗅問題,是必須要解決掉嗎?”姜何有些為難,猶豫地開口。
“啊?”醫生敲鍵盤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你不想解決嗎?我以為你來醫院就是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的。
”
“嗯……”姜何抿著嘴略顯尷尬地笑了一下:“這個味道對我的生活沒什麼不好的影響,我也挺喜歡的。消不消除其實都行,只要不造成健康風險,我倒不是很介意。”
“啊這樣啊,”醫生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其實這種沒有明顯病變的幻嗅,很大可能在一段時間之后就會自愈。就算你想治療,目前也沒有特別立竿見影的治療方案,只能是一些輔助手段。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等它自愈就好了。”
姜何欣然同意。醫生也樂得清閑,病歷幾句寫完,就換了下一個病人進來。
姜何空著手從醫院的門診大樓里出來。
烈日當空,姜何站在樹蔭下乘涼,順手打開手機支付記錄——今日尚未過半,就已經花出去將近一千塊。
姜何咬著牙閉了閉眼睛,轉手就想給許斯哲打個電話過去。姜何連要罵什麼,要讓許斯哲付出什麼代價都想好了;正準備按下呼叫鍵,手機屏幕上方忽然閃了一個彈窗:
【?久:結果出了嗎?】
姜何立刻點進聊天框,瞬間忘了自己原先準備干什麼。感受到辛久在關心他,姜何的眼輪匝肌無意識地收縮發力,彎起的眼睛里滿是欣喜和溫柔。
“醫生說沒有病變,是心理原因,不用刻意治療就會自愈。”姜何在樹蔭下敲字回復。
辛久馬上追問:“心理原因?”
即便在醫療科技已經十分發達的今天,人類對大腦的探索還是比較粗淺的;很多問題并沒有具體的答案。連醫生都不能確切地說出具體的原因,姜何更無從跟辛久解釋。
姜何遲疑了一下,笑著給辛久發過去一個語音條:
“嗯,醫生說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所以覺得你什——麼都好,連自己的嗅覺都被騙了。”
姜何此時才對自己的嗅幻覺有一點實感。明明辛久沒在面前,姜何還是從樹底吹過的風里聞到了淡淡的白花香味,不由用力聳動鼻子嗅了幾下。
水泥路面上,樹蔭投下的金色斑點隨著微風晃動。姜何被白晝的強光照得稍瞇了眼睛,在樹蔭下站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辛久的回復。
意料之中。姜何只是笑了笑,暗暗嘲笑自己又產生了不實際的期待。
姜何沒再等下去了,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朝店里開過去了。
直到車程過半,姜何才驚覺等待回復并不需要站在原地。自己像是犯了糊涂,在這麼熱的天,傻乎乎地站在醫院門口的樹蔭下等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意義何在。
姜何之前從來沒有像喜歡辛久一樣喜歡過誰。愛情對辛久來說是新鮮事物,對姜何又何嘗不是。
姜何擔心自己初生牛犢般的愛意太橫沖直撞,太像脫韁野馬,太毫無顧忌;不僅可能嚇到辛久,還有可能影響自己。嗅覺是與情緒充分相關的感官,如果對辛久的喜歡真的已經到了影響身體感受的程度,姜何不由在想,自己該不該、能不能控制這種情感呢?
看過身邊太多人戀愛、結婚、生子,過上了相互陪伴的幸福生活;姜何一直以為戀愛不過是順水推舟一般,簡單而自然的事情。可真正到了自己這里,姜何才發現愛情里滿是細小又堅固的問題——
他喜歡我嗎?他喜歡我吧?我不會看錯的吧?我可以喜歡他嗎?我們能一直相愛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