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何附身去夠自己的腳尖,卻在頭埋下水面的一瞬間,被一團發綠的黑影拽住了腳腕。
姜何顧不上去管抽筋的痛感,發了狠地用勁嘗試掙脫。但那團綠影卻因此纏得更緊,還像藤蔓一樣生出了新的枝條,從腳踝蔓延到膝蓋和髖骨。
姜何被困在水下,無法呼吸,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窒息感從鼻腔擴散到肺部和整個軀體,腥臭的味道無孔不入地侵入感官。新長出的藤蔓繼續向上,攀住了姜何懷里抱著的背包。
“別!”
姜何猛地睜開了眼睛,“咕嚕”一下在床上坐起來,幾滴沒干的汗還掛在兩側的臉頰。
即便已經記得下這個噩夢的每個細節,姜何還是一次一次,被夢里無比真實的畫面卷入深不見底的恐慌。
姜何下床走到窗邊。窗外果然雨勢正大,風也不小;小區樓下的綠化樹在風雨中東倒西歪,被路燈拖長了影子,看上去岌岌可危。
姜何睡前專門看了天氣預報,上面沒說今晚會下大雨,姜何就也沒做準備。
關于這個夢魘,姜何去做過心理咨詢,接受過催眠治療,也清楚它每年定期出現的原因;但就是沒有徹底擺脫它的辦法。直到去年,姜何偶然發現了一家芳療店的特制香薰蠟燭,對姜何的噩夢意外地頗有療效,這才算勉強找到了解決辦法。
只是畢竟這個夢只在臺風季出現,平時姜何并不喜歡長明的燭火,蠟燭就被收在儲物間……
啊不,現在是,辛久的臥室。
凌晨三點,姜何還是想能再安心睡一覺;輕手輕腳地朝辛久的臥室走去。
姜何大致記得蠟燭放在哪里,摸黑找到應該也問題不大。只不過,沒等他走到辛久臥室門口,臥室里的燈卻先一步亮了。
姜何納罕,走進里面一看,辛久已經在床上坐起來了。
薄被堆在腰間,睡衣穿得歪七扭八。被洗得松垮變大的領口斜著,露出了右肩上大半截鎖骨和一片透著淡淡粉色的皮膚。
辛久還懵著,頭發翹起一撮,一雙泛著水光的眼睛還有些遲鈍;歪著頭朝門口看的時候,讓姜何忽然聯想到了小時候的一只毛絨玩具熊。
那只在他床頭靠了很久的、戴著一個領結的玩具熊,好像也有一雙棕色的、又圓又亮的眼睛。
“老板你還好嗎?”
“玩具熊”脫口而出,一時間忘了姜何之前的叮囑,趕忙又補上一聲:“哥……”
托床墊的福,辛久睡得也不算好。半夜迷迷糊糊的時候,隔壁又是捶床又是尖叫的,辛久當然被吵醒了。
一開燈辛久就被嚇到了。姜何的臉色差得不成樣子,嘴唇發白,臉頰發青;眉頭也蹙著,一雙眼睛里滿是驚疑不定,眼白上爬了許多紅色的血絲。
明明是一副每天都去健身、高大又精壯的身體;現在卻像只受了怕的貓一樣,向內收著肩膀,好像輕輕一碰就要碎掉了。
“我沒事,找個東西。”姜何從置物架二層拿下來一個挺大的盒子,不太自然地背對著辛久:“打擾你休息了吧,抱歉。”
蠟燭就在盒子里,還剩一個底。姜何順手把蠟燭舉到鼻尖,深吸了一口氣——
等一下,這味道怎麼……感覺最近聞到過?
姜何僵著脖子緩緩轉身。
身后的辛久正盤腿坐在床上,一手撐著后腰,一手向一邊打開,長大了嘴巴閉著眼睛伸懶腰打哈欠。
雖然放久了的蠟燭味道好像淡了一點,但是——薄且清的,帶著綠意和濕潤感的花香——這不就是那天晚上和辛久睡同一張床的時候,聞到的味道嗎?
姜何看看手里所剩無幾的蠟燭,又看看辛久身下陷下去一大截的床墊;驀地跨了一步走到辛久的床邊,不客氣地彎腰俯身嗅了一下。
辛久怔住了,偏過頭,看著湊在自己右肩前的姜何的臉,一臉茫然無措地眨了眨眼睛。
姜何很快直起了身子,向后伸手,把蠟燭重新扔回了盒子里:
“要不要去我房間睡?床墊是硬的。”姜何朝辛久勾起了嘴角。
在這個表情里,辛久驚奇地發現:自己沒能看出哪怕一丁點,如姜何上次邀請他時那樣的,別扭和牽強。
第19章 19.我也是……
“唉……唉!”
一大早趙以溫就在店里唉聲嘆氣,站在里間的工作臺邊,舉著一個大塑料瓶往玻璃燒杯里倒:“這算什麼事兒啊,我都不知道這永生花液還在不在保質期里!”
辛久已經給店里的花換過水了,正開著水龍頭給桶里接水。辛久朝趙以溫笑笑,軟言勸道:
“這種情況也沒辦法的。好在起碼及時聯系我們取消了訂單,也是最大程度給我們補救時間了。起碼不是那種,花束寄出去半天了又說要退貨的;送回來的時候直接全蔫兒掉……”
“啊——”趙以溫滿臉痛苦地仰起脖子,皺著臉帶著哭腔大喊:“我想起來你說的那一單了!太崩潰了……”
“早啊!”門口叮鈴一聲,姜何拎著兩杯咖啡進來:“今天天氣還挺好,昨晚那麼大雨,今早居然出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