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溫把掃帚簸箕放回去,挽起袖子邊洗手邊答話: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店里這幾年的生意就是最好的佐證好嗎?”
趙以溫雖然信得很雜,但單看外表其實一點兒也看不出。
頭發稍長,帶一點卷,工作的時候會卡一個發箍,把本就十分優越的臉型襯得更是昭彰。在店里的時候,趙以溫大多穿深色的襯衫,搭配一件很合身的雙排扣vintage西裝馬甲,一眼掃過去頗有記憶點。
就像國內云南的民宿最開始興起的時候,每間店都會有一個有故事有性格的老板娘一樣;趙以溫把這稱為“品牌形象的建立和塑造”工作。
趙以溫找出園藝剪刀,有條不紊且十分麻利地開始依次給花換水剪根。姜何這會兒就沒那麼迷茫了,徑直走去正對著門的柜臺后面坐下,從桌子下方的抽屜里拿出一本已經讀完一半的書。
藏在姜何衣領下的辛久趁著環境安全,偷偷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這次辛久認清楚了書名——《小龍蝦傳》。
哇這應該很有意思!辛久瞬間激動起來,他從來沒在兼職期間干過這種“不務正業”的事情,沒想到這次托了老板的福,竟然可以公然在店摸魚!
可定睛一看,副標題是“動物學研究入門”。
打工鼠又無奈地耷拉下了眼睛。
姜何讀書時很安靜。除了翻書和小幅度的偏頭以外,幾乎沒有別的多余的動作。禾鼠的生物鐘碰巧也到了該休息的時間,辛久看著書里對他而言非常“助眠”的文字,很快就開始迷迷糊糊地打盹兒。
無奈人類社會有人類社會的規則,打工人(鼠)是不可能在老板旁邊,更別說肩膀上,上班開小差的。
上午十點剛過,隨著店門上的小鈴鐺響了一串,辛久明顯感覺到姜何衣服下肌肉的瞬間緊張起來。
辛久用鼻子在姜何的衣領下頂開一條縫,半遮半掩地看出去。店里進來了一個穿著牛仔外套,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在門口擺花的臺子旁邊,邊走邊低頭看,可能是在選花。
辛久又把頭抬得高了些,這才看到姜何的視線也已經不在書上了。姜何正一動不動地直著脖子,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個正在選花的男生。
Anyway花藝可以簡單分為外間和里間,以及一個很小的雜物儲藏室。外間是布置比較精美的,放鮮切花的地方;內間則是稍顯雜亂的工作區,是店長平時包定制花束的時候待的地方。
辛久回頭,果然見趙以溫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調整和固定花的位置。
辛久也顧不上姜何提過的禁忌了,直接“哧溜”一下順著姜何的脖子爬到他的左耳邊,藏在姜何的頭發低下出聲:
“老板,你別老盯著客人看了,你這眼神動也不動,會把客人嚇跑的!”
姜何的整個肩頸都微小卻劇烈地顫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莫名出現在他耳邊的聲音是辛久。姜何有點刻意地清了下嗓子,隨即抓住時機小聲發問:
“那怎麼辦?我要過去嗎?”
辛久讓姜何稍稍側了點頭,就著這個角度觀察了來買花的客人兩秒,心中就大概有了底,讓姜何先過去看看。
Anyway花店的花很全,進貨源頭全是趙以溫之前的人脈,性價比也很高。一進門最中間的臺子上的花,大多都是不同品種的玫瑰。白玫瑰、香檳玫瑰、布朗尼玫瑰、歌劇、menta、拿鐵咖啡……
辛久自己來兼職的時候都記了好久才記住名字,更不用說來選花的人會有多茫然多糾結了。
“藍色妖姬。”
穿牛仔衣的男生聽到身后有人說話,但并不確定這人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他說話,有些詫異地回頭,撞上了姜何正看向他的眼神。
“你在看的這種叫藍色妖姬,28一枝。”
男生的眼神怔了怔,黑框眼鏡后閃過了一絲尷尬與遲疑摻雜的神色,良久才有點僵硬地小聲說:
“我……我知道啊。這花挺有名的。”
“方便問一下是想要送給誰嗎?”姜何用手抻了抻袖口:“藍色妖姬的花語挺廣泛的,送給愛人或者朋友同事都可以。但如果是去探望病人或長輩可能就不太合適。”
“啊……我,我想表白用。”男生把兩只手插進牛仔外套的口袋里,有些用力地向下扯著,肩膀也有點弓起來,”我不想讓她太有壓力,就簡單點,不要太單薄就行。要不……三支?可以配一點滿天星嗎?”
男孩有點忐忑地抬起頭,卻發現眼前這位穿白色襯衫的花店“店員”似乎愣住了。眼神發直,嘴唇微張,但一個字也沒說,看上去就像大腦宕機了一樣。
男生的心跳瞬間不平穩了,莫名的窘迫感襲上心頭;仿佛他要表白的女生就在當場一樣,也不敢跟姜何對視,只好低頭裝作去看瓶子里的花。
“要不買五枝吧。
”姜何忽然說。
啊?
男生有點奇怪地挑起眉毛,有些不解地抬頭看向姜何。
姜何的表情仍舊非常有限,有限到讓人不解的程度,說話時的語調也隱隱有些不自然: